第九十二章 自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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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基督山和埃马纽埃尔、马克西米利安一起回进了城里。

归途是愉快的。埃马纽埃尔不想掩饰他看到化干戈为玉帛的兴奋情绪,高声宣称他赞成仁慈博爱的主张。莫雷尔坐在车厢的一侧,听任妹夫滔滔不绝地表达他的兴奋劲儿,而把自己那份同样真诚的兴奋的情绪留在心间,只让它在发亮的目光中流露出来。

马车驶到特罗纳城门时,遇到了贝尔图乔:他伫立不动,像个站岗的哨兵似的等候在那儿。

基督山从车窗探出头去,跟他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这位管家就消失不见了。

“伯爵先生,”车子驶近王宫广场时,埃马纽埃尔说,“请让我在家门口下车吧,我想尽早地让我妻子不要再为你我担心。”

“要是现在庆贺胜利不会显得可笑的话,”莫雷尔说,“我很想邀请伯爵先生上我们家去。不过伯爵先生想必也有不安的心灵需要他去抚慰。所以,我们既然到了家,埃马纽埃尔,那就让我们向我们的朋友告别,让他继续赶路吧。”

“等一下,”基督山说,“请不要这样一下子就让我少去两个同伴。埃马纽埃尔,请快回到您可爱的妻子身边,代我向她表示我由衷的敬意吧,莫雷尔,请您继续陪我到香榭丽舍大街。”

“好呀,”马克西米利安说,“我正好在那儿附近有件事要办呢,伯爵。”

“我们要等您吃饭吗?”埃马纽埃尔问。

“不用了。”年轻人说。

车门又关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您瞧,我给您带来了多好的运气,”车厢里只剩莫雷尔和伯爵时,莫雷尔说,“您没这么想过?”

“想过,”基督山说,“正因为这样,我才想让您留在我身边。”

“这真是奇迹!”莫雷尔继续说,他这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大声说了出来。

“什么事?”基督山说。

“刚才发生的事。”

“是啊,”伯爵微笑着回答说,“您说对了,莫雷尔,这是个奇迹!”

“因为说到底,”莫雷尔接着说,“阿尔贝是个勇敢的人。”

“非常勇敢,”基督山说,“我看见过他在匕首悬在头顶上的时候,照样睡觉。”

“而我知道他决斗过两次,都表现得很出色,”莫雷尔说,“真不知道这跟他今天早晨的表现怎么对得上号。”

“这得归功于您呀。”基督山笑吟吟地说。

“幸亏阿尔贝不是军人。”莫雷尔说。

“怎么啦?”

“在决斗场上道歉,那怎么行!”年轻的上尉摇着头说。

“好啦,”伯爵语气温和地说,“您这不是滑到一般人的偏见上去了吗,莫雷尔?既然阿尔贝很勇敢,他就不会是懦夫;他今天早上那么做,一定有某种使他非那么做不可的理由,所以他那么做,恰恰是表现了一种英雄气概。我这么说,您不同意?”

“哪里,哪里,”莫雷尔回答说,“不过我还是要像西班牙人那样说一句:‘他今天不如昨天勇敢。’”

“您和我一起吃午饭怎么样,莫雷尔?”伯爵换了个话题说。

“不行,我十点钟就得跟您分手。”

“已经有人约您吃饭了?”

莫雷尔笑着摇摇头。

“您总得有个地方吃饭吧。”

“可要是我不饿呢?”年轻人说。

“噢!”伯爵说,“我知道只有两种情感会使人这么没胃口:一种是悲伤,我看得出您现在非常快活,所以不是这种情况,另一种是爱情。所以,根据您向我吐露过的心迹,我想我可以认为……”

“喔,伯爵,”莫雷尔快活地接口说,“我不想否认。”

“您不想把这事对我说说吗,马克西米利安?”伯爵语气急切地说,从中可以看出他很想知道这个秘密。

“今天早晨我向您表明过我的心迹,是吗,伯爵?”

基督山朝年轻人伸出一只手去,作为回答。

“嗯,”莫雷尔继续说,“当我的这颗心不再跟您一起留在万森树林以后,我就得到别处去找它了。”

“去吧,”伯爵缓缓地说,“去吧,亲爱的朋友,但请答应我,如果您觉得遇到了什么麻烦,那就别忘记我在这个社会上还有些影响,我很乐于利用这种影响来为我所爱的人做点事情,而您,莫雷尔,我爱您。”

“好的,”年轻人说,“我会记得的,就像自私的孩子在需要父母的时候总会记得他们一样。一旦我需要您——说不定会有这种时候的,我一定对您说,伯爵。”

“好,我记住您说的话。那么再见了。”

“再见。”

这时,马车到了香榭丽舍大街的宅邸门口,基督山打开车门。莫雷尔跳下车去。

贝尔图乔等候在台阶上。

莫雷尔沿着马里尼大街走远了;基督山快步走到贝尔图乔跟前。

“怎么样?”他问。

“嗯!”管家回答说,“她要离家出走了。”

“她儿子呢?”

“他的贴身男仆弗洛郎丹说他也要走。”

“跟我来。”

基督山带着贝尔图乔走进书房,写了我们上面看到过的那封信,交给这个管家。

“去吧,”他说,“赶紧送去。噢,让人告诉一下海黛,说我回来了。”

“我在这儿。”年轻姑娘说,她听到马车的声音,已经下楼来了,看到伯爵安然无恙地回来,她的脸兴奋得容光焕发。

贝尔图乔退了出去。

海黛在焦急不安地等了这么久才盼到伯爵的归来,此刻充溢在她心头的,是一个女儿见到亲爱的父亲时的喜悦,以及一个情妇见到心爱的情人时的激情。

基督山尽管感情没有这么外露,但心头却也充满了欢乐。欢乐对于受苦已久的心灵来说,好比雨露之于久旱的土地:心灵和土地尽情地吮吸着落在它们身上的甘美的雨露,而外表上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几天前,基督山知道了一件长久以来他始终不敢相信的事情,就是这世上有两个梅塞苔丝,就是他还可以得到幸福。

他那洋溢着幸福激情的目光,充满渴望地凝视着海黛湿润的眼睛。正在这时,冷不丁地房门打了开来。基督山皱了皱眉头。

“德·莫尔塞夫先生来访!”巴蒂斯坦说道,仿佛说了这句话也就算道过歉了。

果然,基督山的眉间舒展了开来。

“哪一个,”他问,“子爵还是伯爵?”

“伯爵。”

“天哪!”海黛喊道,“难道事情还没完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完了,我心爱的孩子,”基督山握住年轻姑娘的手说,“但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用害怕了。”

“哦!可他就是那个坏蛋……”

“这个人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海黛,”基督山说,“只有刚才跟他儿子打交道的时候,那才是可怕的。”

“所以,我有多么担惊受怕,”年轻姑娘说,“你是没法知道的,大人。”

基督山笑了。

“我凭我父亲的坟墓向你保证!”基督山把一只手放在姑娘的头上说,“如果说有不幸要降临的话,那决不会是降临在我的身上。”

“我相信你,大人,就像这是天主对我说的一样。”年轻姑娘一边说,一边把前额凑给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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