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看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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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时延扔下手机,一脚油门踩到底。

而十米之外,电梯里。

唐漾一直恍惚地站着,直到站到有其他人进来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按楼层。

“嘀。”电梯上行。

唐漾爱极了电梯攀爬楼层时稳定的状态。她想,朋友翻车这种经历,一辈子,在宋璟身上有过一次就已经足够。

何况蒋时延就是这种会来事儿的性格,他喜欢什么款的女生,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一分钟便想明白了先前想了一个小时的事。

唐漾到家后,随手把那箱口红放在门后,脱了鞋,倒床就睡。

一夜昏沉,第二天唐漾醒来,只觉得头很重。

她浑浑噩噩地捞过手机,看到时间,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下午两点了?!

唐漾工作日时作息倒规律,可一到周末就颠三倒四。偶尔十点醒,偶尔十一点。

但她受到惊吓的原因不是时间,而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梦见蒋时延亲她,然后她被吓醒了。

自己被吓醒只需要一秒,而从昨晚十一点到现在两点,经过了十四个小时。

所以在梦里,蒋时延亲了自己……十多个小时?!

已经把自己钉在朋友位置上的唐副处骂出一句“我去”,蒋时延的肺活量这么大吗?

她不信!

蒋时延接到唐漾的电话时,正在开车,旁边坐着程斯然。

他挺意外,本以为唐漾会因为某个名字躲自己一阵。

“漾妹作甚?”他把音乐调小些。

“妹你妹,”唐漾纠正他的称呼,“话说,你和你前女友接吻……咳咳,一般接多久啊?”

不待蒋时延回答,唐漾补充:“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做梦,梦了一堆乱七八糟一的事儿,然后顺便梦到了,我正在网上算命,要问细节。”

蒋时延沉默了一阵:“你觉得多久算正常。”

唐漾思考了一下,道:“一两分钟……最多十分钟吧。”

她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哽着不舒服。

“偶尔一两分钟,偶尔十分钟。”蒋时延答,程斯然忍笑,蒋时延瞪了程斯然一眼。

唐漾又问:“你们不常接吻吗?”

“记不太清了,”蒋时延说,“不常吧。”

好像嘴里卡着的东西被吞了下去,唐漾的声音轻快了些,又胡扯了两句道了回见。

车里,程斯然捂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已:“不知道是谁重度洁癖接不了吻,不知道是谁作为一个成年人谈恋爱就牵牵小手,承包了我们一年的笑点……你对你漾哥还撒谎,良心被猪吃了吗?”

“等等,蒋大佬,”程斯然思及什么,“我那天问你亲不亲唐漾,怎么亲,你明明说的是亲啊,还随她怎么亲。”

等红绿灯的空当儿,蒋时延敲敲太阳穴:“唐漾是兄弟。”

程斯然:“我也是兄弟。”

蒋时延解释:“亲兄弟和亲女人的性质不一样,女人是异性,兄弟之间就没那么多顾忌,关系好随便来一口并不会有什么——”

蒋时延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程斯然比洗澡盆还大的脸搁在自己面前,格外风骚又挑衅:“那你要不要亲亲我啊?”

蒋时延伸手挡住程斯然的脸,嫌弃道:“傻帽儿。”

红灯变绿灯,程斯然坐回副驾驶,同样吐出一个音节:“傻帽儿。”

一个骂在明,一个骂在暗。

两个人都懒得计较。

几个路口,到一休传媒。

蒋时延带程斯然去拿广告投放合同的时候,唐漾也收到了工作邮件。

范琳琅:“漾姐,南津街那个特殊件贷款客户,就张志兰,电话打到办公室来,说您在她家门口留了名片,让她随时找你。”

唐漾想起自己和蒋时延去过的那次,腾出抹水乳的手:“你给她回电话,我一个小时后过去,谢谢。”

范琳琅:“要不我带上资料到您家楼下等您?”

唐漾:“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好。”

范琳琅:“没事儿,我刚好值完班。”

唐漾想想,便答应了。

范琳琅本想提前来找唐漾,结果唐漾出发得更早,到汇商接她。

范琳琅在外面打量好一会儿,才上车,问:“您之前那辆mini不是的红色吗,怎么换了黑色。”

唐漾笑:“我妈之前开出去过,后来扔车库忘了加油。”

“我以为老年人都喜欢稳重的颜色,没想到阿姨还挺洋气,”范琳琅想到平时同事们在背后讨论唐漾的包包、衣服,玩笑道,“唐副,您可别说您家放着彩虹糖。”

唐漾随口:“差不多。”

范琳琅想了解什么就问什么,止于隐私,又不阴阳怪气。

近半个小时的车程聊下来,唐漾在心里又对她亲近了些许。

两个人来到幸福花园,有老太太认出唐漾,热情地给两人说上次看到张志兰穿裙子,大冬天的,大腿都露出来了,成何体统,到小区捡垃圾也比她那样强!

唐漾含混地点头。

“特殊职业吧,”范琳琅语气有了远离的意思,“我们小区老太太也这样,但嘴碎归嘴碎,有什么消息都是最新的。”

唐漾:“先看看。”

两人上楼,敲门,门开。

唐漾认出张志兰的同时,好像也明白了老太太们嘴碎的原因。

因为美,无关年龄和容貌,冲击力远强于证件照。

即便在家系着围裙做事,张志兰也化了淡妆,眉眼细长,带着一丝孤高。

看见来人,她犹疑:“唐副处?”

范琳琅指唐漾,先道:“这位是唐副处,”再道,“我是范琳琅。”

张志兰在围裙上擦擦手,招呼两人进去坐。

唐漾和范琳琅礼貌地打量着。

张志兰的家很小,但很干净,墙角和窗户一尘不染。窗帘似乎是用很多块布拼在一起的,但有人在缝隙间绣了小碎花,倒把不和谐的色调进行了统一。

张志兰家有两个小孩,唐漾经受过亲戚家熊孩子的折磨,来之前已经给自己打了预防针,可见到后,她心里生出妄加揣测的罪恶感。

大的那个上了小学,坐在一张碎木条拼的书桌上写字。小的坐在哥哥的书桌旁,乖巧地翻着连环画。

大部分小孩见到陌生人都会害怕或者露怯,而张志兰唤“闵木”“闵林”,介绍来人后,两个孩子站起来,清脆地喊:“唐阿姨,范阿姨。”

唐漾和范琳琅给母子三人拎了袋龙眼,两个孩子想吃,用眼神看了看张志兰,得到张志兰的应允后才克制地拿了两个,吃完把壳和核儿放进垃圾桶,接着做自己的事。

“好乖。”唐漾打心底觉得他们可爱。

张志兰道:“都很懂事,爱看书,忙不过来的时候会主动帮忙。”

又说了两句家常,范琳琅拿出了记录本。

张志兰给了两个孩子五块钱,让他们出去买糖,等他们关好门,这才叙述情况。

张志兰的父母是烈士,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名字是孤儿院的院长取的:“志”是父母,“以身殉志”;“兰”是自己,“空谷幽兰”。

然后她有个中学同学,叫闵智。

张志兰十八岁那年,高考落榜,南下打工,闵智参军入伍。

张志兰二十岁那年,回到A市,闵智考上军校,两人结婚。

张志兰二十二岁那年,和闵智有了第一个孩子,修了平房,二十七岁那年,两人收养了战友的孩子,买了面包车。二十八岁那年,闵智的母亲生大病,同年,长江中段洪灾,闵智牺牲。

部队给的安葬费不多,张志兰掏空积蓄还清医院的欠款,然后举家搬到了这里。

因为,把平房短租出去的租金,大于住在这里的租金。

唐漾偏头调整了一下情绪,询问她购买江景房的动机。

张志兰的声音和方才一样平常:“说出来很好笑,那个地方是他以前说以后想买的,他喜欢那儿的位置结构,我喜欢那能看到长江,他走的地方。”

张志兰说:“他们老家那边有种说法,生前有愿望没了,死了会停在奈何桥,孟婆不给汤,他入不了轮回道,时间久了再也翻不了身。”

张志兰从侧边的抽屉里给两人拿了一本相册,笑道:“他人很好,模样俊,我舍不得。”

张志兰念“俊”念的是“zun”的音,唐漾心里某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照片微微泛黄,敬军礼的男人一身橄榄绿,头顶鲜红的国徽,笑起来有颗小虎牙,和春风一样。

范琳琅嚅动着嘴唇,没发出声音。

唐漾心硬,柔声解释:“但您的购买能力以及在贷款的偿还上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以后房价会更贵,”张志兰苦笑,“我们现在每个月有烈属津贴抵开支,然后我每天两份服务员的工资全部存着,周末我带闵木、闵林去孤儿院,他们和小朋友玩,我打扫卫生也有补贴。”她想到什么,“不过我咨询银行的时候,她们说没签用工合同、没到上税线的话,补贴不能归到收入证明。”

“流水审核过不了,”唐漾忖道,“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存个我的私人电话。”

张志兰受宠若惊:“唐副处你这样我很……”

“没关系,就当朋友。”唐漾执意。

范琳琅的眼睛哭得有点红,看张志兰存唐漾的电话时,目光稍稍闪了一下。

三人前前后后聊了快两个小时。

不知是谁,也不知怎么的,提到了闵智的牺牲细节。

张志兰脸色略微凝滞,良久后才说。

“他学的工程技术,专业我记不太全,洪灾发生时,他是过去做防汛设计的,没签生死状。”

“然后好像是……在现场,一个孕妇想找东西失了足,他去拉孕妇,自己一脚踩在了青苔上,他不会水,一个浪刚好过来。”

张志兰说:“当时孕妇和他隔着距离,他明明可以不去,就明明可以不去……”终归是人,终归会有自私的想法。

唐漾抱着一沓访问资料,宛如抱着千斤沉铁。

“节哀。”她犹豫着抚上张志兰的肩,缓缓地摩了摩。

“不哀不哀,”张志兰扯了张纸,笑着擦,“使命罢了。”

出门时,张志兰送两人。

唐漾和她耳语:“情况我了解,然后我尽最大努力。”她顿了顿,“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张志兰:“我不懂理想,也没什么理想,我这辈子就想买这一套房,就一套。”

冬天的夕阳很短暂,远天的云朵如翼般缀在女人的身旁。

唐漾望着张志兰,很想从理性的角度告诉她:自己爱算命归算命,但人只有一辈子,走了就走了,一抔尘,一抔土,没有奈何桥,没有轮回道,没有孟婆,他更不会记得你。

无论你做什么,做再多。

可话到嘴边,终归没有说出口。

范琳琅要拍照存档,唐漾在单元楼下等她,目光飘忽间,看到两个孩子坐在侧门台阶上。

她走过去,两个小孩站起来,齐声喊:“姐姐。”

“为什么叫姐姐?”唐漾失笑,在楼上不是喊阿姨吗?

闵木抿了抿唇:“妈妈说严肃场合看到大人要叫阿姨,不严肃的场合看上去比她小的都叫姐姐。”

唐漾心里微暖,扶住衣摆和两个孩子坐在一起。

问学习,问生活,小的闵林不太会表达,大的闵木回答清晰。

好一会儿后,唐漾问闵木:“你想过以后长大做什么吗?”

闵木赧然:“参军。”

唐漾微怔,然后轻声道:“可以给姐姐说说原因?”

闵木没吭声,沉默了好一阵,他很小声地说:“要为人民服务。这是爸爸爱说的,但每次我提到这句话,妈妈都会露出难过的表情。”

唐漾动容,摸了摸男孩的头,又问闵林:“你呢?”

闵林睫毛长,扇羽般闪烁:“唱歌。”

唐漾问:“唱什么歌?”

闵林站起来,小手笨拙地侧举到太阳穴,唱的调子细弱模糊,唐漾没听清。

她凑近了些,听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就像是听过很多次,然后第一次唱。

小心翼翼,生涩,淌到心尖上。

唐漾揉揉他发顶的鬈发,嗓音微哑:“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闵林摇头。

这个小姐姐温暖又好看,大概是不愿让她失望,小男孩避开哥哥,踮脚凑到她耳边,轻轻说:“柜子里有带带,放,爸爸带着爸爸照片回家时,唱的歌歌……”

“爸爸给爸爸铺上国旗撒上花瓣时,爸爸被铺上国旗撒上花瓣时,唱的歌歌。”

回去的路上,唐漾给范琳琅说,烈士被销户了,但这条可以作为弹性参考因素。

范琳琅又掉了眼泪:“我做了四年信审,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件的背后是什么。”因为没有强制要求去弄清楚,因为大家享受清闲,因为大家习惯了把球踢来踢去。

唐漾玩笑:“小区老太太偶尔还是不靠谱。”

是啊,又有谁能想到,那只是一个上班上到十一点、仍然愿意换下工作装再回来、给孩子看最好状态的妈妈?

范琳琅“扑哧”一声:“唐副处你都不感动吗,铁石心肠。”

唐漾牵了牵嘴角。

到家快八点了,唐漾没开灯。

她把包扔在玄关处,看范琳琅给自己发的存档照片,看完后,又看张志兰的件。

里面有她们现在的居所的内景。

唐漾之前看,只觉得整洁普通,这时再看,那些用报纸包着的书皮、垃圾桶上的笑脸好像有了温度。

一张再一张。

忽然,唐漾注意到,那张木条书桌侧缘刻着一行字,歪歪扭扭,不明显。

她把图片拉大些,再大些,看到闵木模仿的书法,还用细笔描了边。

唐漾想笑,那一笔一画多笨拙,等她看清那四个字是什么,“哧”一下笑,鼻尖酸了。

“三代将门。”

一个贷款件不停地被驳回又不停地递的三代将门。

一个妈妈被小区老太太非议,小孩在麻将声里低声唱“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的三代将门。

一个如果自己不接电话,不想弄明或者没来这一趟,就根本不会知道的真正的三代将门。

朋友圈人太多,唐漾点进微博。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显得苍白,唐漾写了大段文字又逐字删除,最后留了一句:

谢谢遇见,谢谢美好,谢谢托底,谢谢虽千万人亦往矣

没什么文采,但也只能写出这一句。

沉浸在昏暗里。

发送成功,又怅然若失。

安静间,手机屏幕闪烁。唐漾挂,蒋时延继续拨,唐漾再挂,蒋时延再拨,唐漾接通。

蒋时延没开玩笑也没嬉笑:“我没吃晚饭,陪我吧。”

同样没吃的唐漾声音嘶哑:“我不饿。”

电话里传来两个字,“下来。”

半小时后,唐漾化了全套妆,气色依然不好。

她没什么心情,下了楼也不想和蒋时延说话。

奇怪的是,“蒋话痨”也像被灌了哑药般,给她开车门,关车门,到美蛙鱼头,给她开门,关门。

一言未发。

进店后,蒋时延把唐漾安置在角落的位置,自己去称蛙,回来坐好,又摸出手机倒腾一阵,认真地念第一句:“屠夫把白雪公主绑去深山老林,磨刀喝牛奶,喝完后,自己走了,为什么?因为他喝的是‘忘宰牛奶’。”

然后,第二句:“女朋友接到男朋友电话,男朋友叮嘱,过马路记得走斑马线,女朋友很开心,问‘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男朋友说,‘走斑马线被撞到赔得多一点’。”

接着,第三句:“走在路上,老婆问老公,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老公还没说话,一个发传单的走过来,‘欸,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神经。”唐漾绷不住笑了,抬手作势打他。

“你每次不开心了,发动态末尾都不会打标点,”蒋时延盯着她发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笑了,这才松一口气,轻声问,“怎么了?”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把人哄好了,再问怎么了。

店里人声鼎沸,唐漾仍旧看清了他眼里的柔软。

心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塌了一小块。

唐漾没说贷款细节,只说了张志兰,闵木、闵林,和她那很小的、开在市井上的、盛着琉璃苣的家。

唐漾说得很慢,蒋时延认真听她说。

等她说完,蒋时延问:“还难过吗?”

“不是难过,”唐漾固执地不肯承认,“她只比我大一岁,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唐漾话没说完,服务员把红锅端上来。

蒋时延一句“谁吃得少、吃得慢,谁是大笨蛋”说完,不顾服务员异样的眼神,夹一只蛙到自己碗里,飞快下嘴。

唐漾哪儿还有心思伤感,也夹一块到碗里,上手掰骨头。

蒋时延嘴巴灵活,骨头吐得极快。

唐漾抬头瞄他一眼,加快速度!

别人在店里喝酒划拳,客套地给对方夹菜,“欸,张总你吃”“小王你吃”“浩浩多吃点长个子”……

唐副处和蒋大佬两位社会精英,衣着光鲜地缩在角落——竞吃!

两人谁也不说话,时不时抬头看对方一眼,速度更快,骨头一根接一块地吐到盘子里。

眼看一锅蛙被风卷残云扫到底,唐副处盘子里的小山比蒋大佬略巍峨……

唐漾吃得专注。

蒋时延瞥她一眼,右手握着筷子啃自己的,左手悄悄伸到唐漾的位置上,扯着她盘子的边缘朝自己这边带,带出她视线范围,倏地,把她吃出来的骨头倒在自己吃的骨头里。

唐漾嘴里还叼着一口蛙,“啪”把筷子摔碗上:“蒋时延,你几岁啊!”

唐漾想拿出山呼海啸的气势,一张嘴,嘴里的骨头掉桌上,“骨碌”几下,滚到蒋时延手旁。

喧嚣的人声交织出白噪声,店里装潢仿古,顶上八角灯光线昏黄,刚好落在唐漾瞪大的眼里。

她很生气,真的生气,气出生动而纯粹的表情。

好像也是这瞬间,蒋时延开始怀疑,唐漾是不是偶尔会变成三岁。

从很早开始,唐漾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自信,淡定,脾气好。

在自己面前呢?嘴毒,怼人,斤斤计较,逗着逗着就炸了。

漾哥把她三岁的世界给了自己。

所以,自己对她有宠爱,有疼爱,甚至怜爱,就像自己对亚男他们家儿子一样,但这能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吗?呵呵。

和唐副处以不同思路达成相同结果、并把自己再次摁回朋友席钉牢后,蒋时延释然地叹了口气。

他把自己盘子的“二合一”倒进唐漾的盘子里:“好好好,都是你吃的,都是你吃的,我吃得少,我吃得慢,我是大笨蛋。”

唐漾确认:“蒋时延是大笨蛋。”

蒋时延承认:“蒋时延是大笨蛋。”

“这还差不多。”唐漾满意地哼哼两声,去捞锅里的菜。

蒋时延用漏勺舀起来任她挑,瞧着她心情转晴后的傲娇小模样,心里也跟着发笑。

唐漾和蒋时延闹归闹,她答应了张志兰要尽力,也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第二天她到银行很早,做完自己的事情后,又打了几个电话替张志兰问社保的事情。

前后弄完差不多十二点,唐漾出办公室时,同事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分行年度评优。

一个部门五个名额,位置最高的甘一鸣和最勤快的范琳琅自然呼声高。

见唐漾出来,范琳琅问:“漾姐要不要来一发,我们名额还有多的。”

“别咯,别咯。”唐漾连摆手。“我才来多久,就算给我,我也不敢要啊。对了,你们吃午饭吗,”唐漾岔开话头,“没有的话大家一起点吧,最近加班辛苦了。”

范琳琅和唐漾熟了,玩笑道:“记部门还是唐副处啊,点贵的,还是更贵的。”

“我,我,我。”唐漾作小学生状举手,惹得同事们哈哈大笑。

餐送得很快,唐漾和大家一起吃。

有女同事边刷微博,边喝汤,刷着刷着,一口汤喷到桌子上,忙不迭去找纸:“唐副你上了热搜,你火了!”

“啥?”唐漾一脸迷茫,“我上了热搜?”

范琳琅三两下点开,把手机递到唐漾面前,唐漾顿时无话可说。

起因很简单:粉丝八位数的蒋大佬转了唐漾昨晚的那条微博,评论点赞迅速过万。

一休传媒下的营销号们顺着老板的动态,点进这个关注488,粉丝108,名为“这漾啊”的博主,瞬间嗅到了爆点的味道。

“这漾啊”的关注很多很杂,有朋友、明星、美妆博主……和大多数玩微博的网友一样。

可关注她的,第一个是蒋时延,第二个是高考教辅榜的名师周景妤,第三个是认证了的中铁总工的唐冲,第四个是TAXI的冯蔚然,蒋亚男,还有国内一流的分析师和VC大咖,诸如周默、程斯然……

唐漾的微博内容不多,主要是一些不想发到朋友圈的个人感受。

流量最大的营销号沿着蛛丝马迹丢出模板,“书香门第”“女博士”“汇商最年轻副处长”的标签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唐漾看范琳琅手机时,粉丝还是五千多。

等她屁滚尿流地找到自己手机,粉丝已经涨到了一万。

唐漾平时关系处得不错,这时,同事们纷纷揶揄:“是不是可以偷拍去投稿,像明星一样。”

唐漾一边把微博全部转成好友圈,一边道:“别这样,明星会哭出来。”

范琳琅宽慰她:“唐副,你颜值可以,不用谦虚。”

“是气场,”唐漾弱弱道,“人家明星拍路透是千万人中一张盛世美颜,我要是拍路透就是千万人中一撮盛世鬈毛顶。”唐漾模仿洗发店小哥,“欸,Tony老师了解一下。”

同事们捧腹大笑。

八卦一点的,朝唐漾打探营销号内容的真实性。

唐漾避重就轻,聊了点趣事。比如,上中学的小孩听到她妈是谁都不会和她玩。再比如,自己每年换个爸,因为去不同的地方皮肤会晒成不一样的颜色,偶尔是亚洲人,偶尔是非洲人,偶尔是原始人……

大家乐不可支,嫉妒的心思还没起来,就被扼杀在了襁褓里。

和大家说了好一阵,唐漾回办公室,直接给蒋时延拨了视频。

因为她觉得,自己生气的表情比较直观,也比较有杀伤力。

蒋时延在吃饭,忽然看到某人气鼓鼓的一张脸,差点把萝卜丝塞进鼻子里。

唐漾微笑:“你脑子最近在修路吗?智障会要命啊。”

“很开心你还活着,”蒋时延知道她为什么找自己,擦了擦嘴道,“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还有热度,毕竟快半年没发微博,没想到会上热搜……”

“甩锅甩这么溜,你上辈子掷铅球的吗,”唐漾气到笑,“你知不知道随手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是很不负责的行为,你知不知道我在知道自己红了那一秒,差点想好辞职,然后四处旅旅行,拍拍照,年入百万……”

蒋时延:“网红大家庭欢迎你。”

唐漾深呼吸:“你要么删微博,要么怎么操作,反正我不想再看到我。”

蒋时延“啧”一声:“周阿姨听到你这病句会气到脑仁痛吧。”看到唐漾沉下脸,蒋时延咳了一声,“……漾哥,我错了。”

唐漾没说话。

蒋时延怂了:“漾哥我马上安排,你原谅我,我当时真没想这么多,也是助理刚刚给我说我才知道。”

唐漾目光平静地注视他。

要不是外面还有员工时不时向里面瞄一眼,蒋时延都想给唐漾跪了:“真的,真的,马上,十分钟内我让您糊得一干二净,求求您别这幅真生气的表情,您一这样我就害怕……您就说您要月亮,还是要星星。”

唐漾憋不住地“哧”了声,下一秒,敛好神色,一字没说挂了视频。

蒋时延立即吩咐团队用其他新闻把热度顶下去,确认没有唐漾后,这才如释重负,把没擦干净的嘴先擦完,起身离开。

见证全程的助理跟上去,小声说:“营销号那边问过我,我没怎么听您提过,以为就您一普通朋友。”

“不是。”蒋时延摇头。

助理松一口气:“不是就好……”

蒋时延停步,回眸,似是扯了个无奈的笑:“我一祖宗。”

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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