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保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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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之后,两人还是保持每天聊两句的状态。

唐漾会给蒋时延说外卖好不好吃,自己差点又迟到了,邻居装修太吵。蒋时延偶尔会怼唐漾两句,惹得她面红耳赤想隔着屏幕挠他,又失笑着哄回来。

两人好像和从前一样,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之后一周,蒋时延虽然人到了北京出差,但时不时会闪送一个蛋糕、新鲜西柚,或者空运的车厘子过来。礼物不重,刚好可以安抚唐漾疲惫的工作心态。

蒋时延叫闪送也不匿名,几乎每天快递员都会喊“唐漾在吗,蒋时延给你叫的什么什么”,唐漾最开始还会红着脸和快递小哥商量,能不能不念出来?

快递小哥一脸正直:“不念出来,我怎么知道谁是唐漾。”

唐漾一边深呼吸,一边觉得这逻辑没问题。

三五天后,她也就作罢,甚至会把越送越多的东西大大方方地分给同事。

都是在办公室混这么多年的人了。

午休时间,一个女同事趁唐漾被周行长叫上楼拿东西的空隙,低声和其他人议论:“蒋总是不是在追唐处,之前不是说是朋友吗?”她挤眉道,“爱情都是先从朋友发展的嘛……”

“不会吧,”另一个女同事说,“他们不是朋友好多年了吗?而且唐处优秀归优秀,和蒋家那种上财富榜的大佬不在一个咖位啊。我觉得蒋总找女明星的可能性比较大,那沈言曦不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影后吗……可能蒋总和唐处最近在打什么赌吧。”

这么一说,大家又觉得很有道理。

非议丛生。

“唐处哪里差了,高知、高能、高双商,能买把mini买成彩虹糖的家境能不好?”范琳琅颇有一些护短的意味,“都说吃人嘴软,你们都吃了人家的还在这非议。”范琳琅半开玩笑地挨个敲头,“活该人家没到三十就年薪百万,你我混一辈子都小办事员。”

几个女同事笑着做扎心状。

唐漾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听她们讨论完了,才重新上电梯。

然后,她从楼梯出来,把高跟鞋踩得很重。

最开始提她的女同事诧异:“唐处走下来的?”

唐漾叹了口气:“一切为了长高。”

同事们忍俊不禁。

唐漾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之前几天唐漾还没什么感觉,这时听同事一提,她恍然,这都周四了,蒋时延怎么还不回来?

她一转念,蒋时延才出差四天,四天不过九十六小时,五千七百六十分钟,三十四万五千六百秒……也不是很长啊。

唐漾上一秒让自己想通了。

下一秒,她把电脑解锁密码输成了“蒋时延”的拼音。她想喝茶,茶是蒋时延送的碧潭飘雪;她想吃糖,糖也是蒋时延送的旺仔;左边是西柚,右边是车厘子;就连桌角那个优秀奖杯的获得原因都是南津街张志兰,南津街,他陪自己去的……

每一处细节,都像一个节点,不知什么时候结成了一张网,如呼吸般,让人无处可逃。

这天下午,一向工作超认真的唐处长第一次浑水摸鱼,给蒋总去了个电话。

接通后,唐处长捏着嗓子:“你好,这里是贵州联合酒厂……”

编不下去。

对面沉默了一阵,带着低低的笑意:“想我了?”

唐处长的小尾巴被轻轻戳了一下,下意识地小声反驳:“谁在想你啊……”

蒋时延也不揭穿。

他大概在会场,噙笑的嗓音压得更低:“那我在想你。”

想你,也在想你。

这下,唐处长的脸彻底红了。

双方听了好一会儿彼此的呼吸。

唐漾柔声道:“刚刚周行叫我上去,说你和他在精英会上谈了一休跟汇商出联合信用卡的事情,他想让我跟进这个案子,我推托了。”唐漾顿了顿,“感觉我来做有点越权。”

蒋时延依旧笑:“我可能周末回来。”

唐漾:“能不能好好说话……”

两人以一人说工作,一人汇报行程的模式完成了交流,双方都没获得什么有效信息,但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莫名愉悦。

这样的心情持续到周五。

唐漾加完班,已经是六点了。

她想着城里堵成狗,索性把车搁在单位去坐地铁。

唐漾走到楼下,听到有人在旁边轻声叫她。

唐漾转过去,是一个久违的人,张志兰。

《遗珠》经由一休运作未播先火后,张志兰一家也成了网络红人。不少网友和慈善机构听说了她家的事迹,自发筹款送到她家门口,张志兰一一谢绝。就连《遗珠》团队给他们娘仨的五十万片酬,她也一分没留,全部捐给了基金会。

他们穷,但没被穷怕。

在张志兰的认知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自己就不能拿。

唐漾听到这些后,没说什么,但也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这时看到人,唐漾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

张志兰手里攥着一个包裹,走上前来:“本来想请唐副吃饭,但怕唐副没时间,江边的房子没装好,现在住的家里也比较小,所以就把自己做的腊肉拿了一块。唐副可以拿回去切成片蒸到饭上,不肥的。”

他们自己做这些都不容易,唐漾推辞,张志兰执意要给,双方你来我往好一会儿,唐漾实在没办法,便收下,问:“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吧,两个孩子呢?”

“吃过了,他们在家做作业。”张志兰道。

唐漾又简单问了两句,让她早些回家。

张志兰欲言又止。

“兰姐你不用客气。”唐漾好笑。

张志兰眼神闪了闪:“其实来找唐副是因为我家楼下的张叔,他是个残疾工人,之前和老婆卖菜把儿子养大,儿子跑货车,去年出了事儿,一家人砸锅卖铁把儿子从鬼门关边上拉回来。”张志兰组织语言,“他们要买个什么得贷款,但他儿子买货车的贷款还没还,那些银行连资料都没让他们递,我也是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只能拿出七百九十几块……”

“兰姐,这个事情怎么说呢,”唐漾脸色没变,“首先我不是做贷款的,做贷款交资料是下面各个支行的事,我负责的是审贷款。他连贷款都递不了,我自然也审不了,即便递上来,我也是满足条件就过,不满足条件就驳回。”

张志兰局促道:“可我之前的件也递了很久,也是到您手上才过的。”

“银行不是慈善机构,银行有自己的规章制度,”唐漾语气稍稍凝了些,“兰姐,我拿您当朋友,所以愿意对您倾注一定的时间和精力,但您说您邻居这些,我就很难做。”

唐漾一身正装,高跟鞋,红唇,精致到每根头发丝都熨帖。

张志兰倏地察觉到自己和唐漾的距离好像一下被拉远,她低垂着头,不停绞手指:“对不起,是我没考虑这么多。”她嗫嚅着唇,不停地道歉,“我们一家才搬去的时候,他们一家帮了我挺多,我耳根子太软了,让您为难了……”

太阳落下山头,天色逐渐转暗。

张志兰头上有未干的细汗,唐漾不知道她怎么到的这里。

坐地铁吗?她会不会买地铁票。坐公交吗?没有这条线路。打车她肯定是舍不得了。

来了之后,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她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吗?

唐漾心生不忍。

她很想问张志兰你楼下那人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个支行,自己去打个招呼,件肯定能递上来。

可话到了嘴边,唐漾只有一句:“我送你回去吧,刚好开了车。”

张志兰攥着衣角,讪讪道:“这不太好,不能再麻烦唐副了。”

“没事儿,反正我下了班也是一个人。”

“……”

张志兰家两个孩子依然乖顺,张志兰想给唐漾做饭,唐漾推拒说自己不怎么吃晚饭,她抱了抱两个孩子说了些鼓励的话便离开了。

往返一个小时,加上逗留的时间,唐漾到家将近八点。

唐漾冲个澡出来,发现冰箱空荡荡的,囤泡面和零食的柜子也空了。所幸,唐妈妈之前来看她,留了把挂面。

唐漾烧开水,抽了一小把。

锅里热气腾腾。

唐漾用筷子搅面,搅着搅着,心情忽地低落起来。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之前在汇商楼下那一瞬间的语气有点冲,好像吓到了张志兰。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说那些没有错。她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有些事情做一次就够了,她胆子很小,她会害怕和很多人的人生扯上关系……

如果她给延狗说,延狗肯定也这样想。

延狗说他周末回来,今天周五,也不知道延狗是明天到还是后天到,自己还欠他一顿照顾酒醉的饭。

思绪徜徉间,面好了。

没蔬菜打底可以忍,但没味道……唐漾吃了口,差点吐出来。

她再次翻箱倒柜。

一个好消息,她找到一瓶酱油,还没拆封的。

一个坏消息,她并不想看到,结果还是看到正前方的数字……酱油过期了。

唐漾叹了口气,沮丧地放下筷子和碗。她去客厅拿了钥匙,披了外套,没关门,去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对面之前两周在搞装修,但刚刚她在厨房好像看到亮着灯。

“咚咚咚,咚咚咚。”

唐家父母住翡翠园二期,唐漾住四期,翡翠园户型虽小,但设施和物业都是一流的。购买主力军是唐漾这样的金领阶层以及买给父母养老的有钱人。

蒋时延中午下了飞机就搬家过来。

不到一点钟,他遇上了同单元一群麻将还没组织好、正在唠嗑的老头、老太太。

唐漾平时忙,和他们说不了几句话。

这时,他们遇上高高帅帅、笑起来开朗、看上去有钱、嘴还贼甜的蒋大佬,老头、老太太们连牌都不打了,给蒋时延介绍这,介绍那。蒋时延上楼去了,老太太们送东西的送东西,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蒋时延开门开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到饭点,他清净一阵。

得,又来了。

听到敲门声,蒋时延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唐漾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人,她踮脚朝猫眼瞟了瞟,正要转身离开。

“咔嗒”,门倏地打开。

下一刹。

“我叫蒋时延,今年二十九岁,工作是发电线杆小广告,有钱是因为爹妈有钱,我不做饭,也不需要白菜、萝卜、土豆,我也找得到物业游泳池小花园,我单身但我不相亲,不喜欢你家侄女、堂妹、表外甥女,谢谢。您是张阿姨李奶奶王婆婆孙大娘,还是陈伯伯……”

蒋时延心里堵着一口气,闭着眼睛噼里啪啦一阵还没说完。

“扑哧”,唐漾忍不住笑出了声。

蒋时延听到声音,意识到什么,睁开眼。

唐漾看着那个无比熟悉、说好周末回A市,却在周五晚上出现在自己家对面的人。蒋时延撞上一双含着盈盈水波的眸子,两个人都没了声音,两个人好像突然入定。

唐漾望着蒋时延,蒋时延也望着唐漾。

一分,一秒。

看对方的心情好像和从前一样,好像心跳又悄悄快了些……

半晌。

唐漾耳根发烫,别开视线:“你怎么住这儿了?不是和易阿姨他们住一起吗?”

蒋时延亦别开视线,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隔一休近些。”

唐漾:“易阿姨那儿更近啊。”

蒋时延:“这小区景观设计好些。”

唐漾朝他里面望一眼:“可我这边才是对着小区里面,你那边临街啊。”

蒋时延:“那我可以到你家来看啊。”

不能再问了,蒋时延快撑不住了,再问就要露馅了。

唐漾觉得他的理由怪怪的:“可你——”

“唐漾,”蒋时延打断她,委委屈屈道,“你知道我被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妈唠叨了一下午,都不会主动安慰我吗?”

唐漾:“……”

首先,肯定是你蒋时延接了他们的搭话;其次,是你蒋时延自己太好说话,他们本来就寂寞。

首先,他们是你唐漾的邻居,蒋时延想想就很亲近;其次,蒋时延喜欢听他们说唐漾,说有个大龄未婚女青年和蒋时延一样,但比蒋时延优秀,是个博士,在汇商当官,笑起来很甜。

你知道我被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妈唠叨了一下午,都不会主动安慰我吗……

算了算了,唐漾迎上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唉”了一声,正想踮脚去摸摸他的头。

“算了算了,”主动安慰没得到回应,蒋时延格外自然又乖巧道,“那我主动求安慰好了。”

唐漾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蒋时延抱在了怀里。

周遭是温热的胸膛,暌违已久的木质香,还有他清晰而有力的心跳……

唐漾的脸红得不成样子,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想偷偷地环上他的腰。

蒋时延的喉咙滚了滚,微微低头,一个轻若羽毛的吻,克制又怜惜地落在唐漾的额角。

像是一个开关。

唐漾做小动作的手停了,呼吸停了,心快跳出嗓子眼。

蒋时延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不能急,不要急,会吓到她。

可快一周没见,可她现在就在自己怀里。

蒋时延克制不住地亲了一下,亲了之后,他一边懊恼地骂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回味。

唐漾舔了舔唇。

“我好久没上网了,”唐漾浑身烧得和熟虾一般,红得要命,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现在大家求安慰,都是这样亲的吗……”

“不是,”蒋时延低声道,“只有我,只对你。”

蒋时延抱着唐漾,他温热的鼻息混着她发间的香。

心口相贴间,两个人好像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一秒,两秒,三秒。

蒋时延的目光深邃了些,他的喉结起伏着,想说什么:“唐漾——”

“你今天搬家忙来忙去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那边下了点面,一起过去吃。”唐漾听出他的犹豫,手轻轻抵着他的胸膛离开他的怀抱,转移话题道。

蒋时延盯着她绯红的耳郭,手在她纤细的肩头缓缓抚。

蒋时延的薄唇启了合,合了启,最终还是顺从她的意思没把话说出口。

应了一个“好”字,无奈地笑。

两人回到唐漾家后,唐漾才想起自己忘了借酱油。

想着蒋时延大概也没有这些东西,唐漾索性切了一小块腊肉,煮熟了切成片放到两碗面上。

腊肉咸,有熏香味。

一层薄薄的油星刚好把面的味道提了起来。

蒋时延是真饿了,虽然吃得斯文,但也吃得大口。

他时不时眯眼吹吹气,时不时喝口汤。

唐漾本来饿着,她没动两口,看到他吃得舒服的样子,好像自己也不饿了。

延狗刚刚……是真的亲了自己吗?

唐漾端着碗喝汤,借着碗的遮挡悄悄看他。

延狗以前好像也会摸她的头,会挠她的耳朵。但亲吻,好像还是第一次。

他们不是在国外,对朋友来说,亲吻大抵是过了界。那个吻虽然很快,但触感很真实。

唐漾禁不住自恋,延狗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即便说不上喜欢,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朋友做腻了的动心。

就一点点,唐漾心里有个小人,把拇指放到小指中间的位置,对,就这么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了。

唐漾给蒋时延盛了一锅面的三分之二,她自己留了三分之一。

蒋时延放筷子的时候,她也差不多解决完。

“好吃吗?”唐漾小心问。

对于不进厨房的唐处长来说,下面已经算是一项声势浩大的工程。

“好吃,”蒋时延肯定了,接着问,“你是怎么下的啊?”

都问“怎么下的”了,那一定是好吃。

唐漾自己也觉得不错,颇有兴致地给蒋时延分享说:“开火,把水烧开,面放进去,盖上锅盖。不过我放了一点腊肉,可能这就是玄妙所在。”唐漾说,“腊肉是张志兰给的,我就割了一小半,洗了,煮熟,切片……”

蒋时延听着,仿佛看到她身后有条无形的小尾巴翘啊翘,快翘上天。偏偏她又真的很走心地在给自己介绍,声音也软软细细的。

蒋时延单手托脸,姿态懒散又纵容地注视某人一双小手挥啊挥,摇啊摇。

他想,就算她念一百遍一加一等于二,他大概也不会觉得重复,听不腻……

蒋时延开始还会“嗯嗯”两下,后来,就没了声音。

唐漾停下动作,刚好撞进他满是温柔的眼波里,唇边噙着笑意。

不是嘲笑,也不是揶揄。

唐漾看得心一动,脸莫名就红了。

她推碗,拿出一点强势的作风:“我做的饭,所以你洗碗。”

蒋时延仍旧笑:“我不喜欢洗碗。”

唐漾:“我也不喜欢洗碗。”

蒋时延的眼睛朝厨房瞟去:“所以你买了洗碗机啊。”

洗碗机是柜式的,唐漾年前用过一次。刚刚她说话时显然忘记了这大家伙,这时只觉得脸肿到不行。

“那我拿过去就好了。”唐漾窘迫地想收碗。

蒋时延先一步拿了她的碗叠到自己的碗上,笑道:“我虽不喜欢洗碗,既然你想让我洗,那我就洗。”

唐漾走到他面前,难为情地阻止:“你别这样。”

蒋时延仍是笑:“己所不欲。”

唐漾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懊悔到快跪下:“我拿过去就好。”

蒋时延和她相对而站,笑意愈深,低缓的嗓音一字一顿道:“你‘施’我愿意。”

“己所不欲”真正的下一句是什么?

唐漾的手抬到一半,脑子短路般停滞在空中。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清澈又无辜。

蒋时延的一颗心软得不成样子,他上前两步,顺势把下巴搁在唐漾头顶上,带点恶作剧味道般把她的头发揉得乱蓬蓬的,这才一脸得逞地越过她,迈进厨房。

唐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追到厨房蹦起来用双脚踩他的脚。

蒋时延连声“欸欸”:“我在洗碗,唐处你这是欺负劳动人民啊……”

唐漾恨恨道:“就是欺负你!”

“那你欺负吧。”蒋时延一边服软,一边作势用沾了泡沫的手去摸她的脸。唐漾大惊失色地逃到门口,瞋视某人,蒋时延吃了一记可爱的瞪眼,背过脸去,闷声狂笑。

把碗洗完放好,蒋时延扯了张纸擦手:“那我回去了。”

“你要我帮忙收拾吗?”唐处长逡巡着干净的厨房,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前嫌。

蒋时延想让她陪自己,话到嘴边,目光触及她眼窝下淡淡的青色,蒋时延道:“我都弄得差不多了,回去洗洗就睡,折腾一天也累了。”

唐漾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口:“晚安。”

蒋时延不走,笑着偏头看她。

唐漾的脸皮确实薄,搡人:“你快过去啊。”

“这种不用在微信上说晚安,可以直接对你说晚安的感觉,很神奇。”蒋时延的手指勾了一缕她的头发,虚虚地朝她的耳朵绕了一圈,垂下。

“晚安。”唐漾的耳根子彻彻底底红了。

她大概是动心的?至少,不排斥自己这样的接触。

唐漾的耳垂小、软、白皙,蒋时延又碰了碰。

“晚安。”蒋时延屈指捂嘴,他碰过唐漾耳垂的食指碰着自己的薄唇,然后侧头抿嘴笑……

四舍五入,今天好像……亲了她两下。

周末两天,唐漾都瘫在家里。

延狗成为邻居的第一个好处是——楼下有门禁,唐漾家里的呼号器坏了,她也一直没去物业报修,之前她每次点外卖都要坐电梯下去拿。虽然延狗也不愿意走那么远帮她报修,但唐漾可以留延狗家的门牌号,让外卖小哥打延狗家电话,顺便在他家吃了,不用收桌子。

第二个好处是蒋时延可以和她坐在一起打游戏。

唐漾不菜,蒋时延是大佬。两人去玩四个人的游戏,一边戏多地问彼此“东西怎么丢”“跳跃是哪个键”,一边顶着队友们的冷嘲热讽枪枪爆头,乐此不疲。

偶尔唐漾网卡翻不过墙,蒋时延就用讳莫如深的眼神看她。

惹得唐漾扑到他身上挠他的头发,蒋时延一边夸张地嚷嚷着要避开,一边用手虚圈着她的后背护住她。

大抵是游戏跌宕起伏,几把下来,两个人面红耳赤。

周日晚上,唐漾拒绝了蒋时延的邀约。

蒋时延看她耷拉着小脸抱怨“睡晚了会长痘,明天不好上妆”,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问:“那现在就过去?要不要我唱个《摇篮曲》,拍拍背,哄着小朋友快入睡?”

“懒得和你贫。”唐漾被逗笑,投桃报李地拍一下他的背。

唐漾走两步刚到自己家,便收到了张志兰的微信。

张志兰的大儿子闵木的声音清甜:“姐姐我得了作文比赛第一名。”

唐漾心情大好,笑吟吟夸了好一阵。

闵木担得起也不害臊,落落大方地拍了个小视频。镜头中先是他今天得的那一张奖状,然后是他之前得过的一墙奖状,最后收尾时,镜头不小心扫到了阳台。

唐漾那天去时,张志兰家里拉着窗帘,今天没拉。唐漾恰恰好就看到竹竿上稀疏的腊肠、腊肉。张志兰给自己的那块不大,大概是最好的。

闵木给唐漾道再见,唐漾道晚安,状若平常又温柔。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某根弦,好似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唐漾回卧室洗漱完,躺在床上,越想睡,越是睡不着。

她翻订阅号,随手转了一篇文章到朋友圈,一是文章好玩,二是为延狗扩大阅读量。

几乎是她前脚刚转,后脚某人的电话就进来了。

对方第一句:“你知道国家在提倡节能减排吗?”

唐漾被吓一跳:“难道以后不允许每家每户自己做饭,全市统一吃大锅?”

蒋时延“噗”一下破功,随后口气平常道:“我开车去一休要经过汇商,你以后可以坐我的车上下班,开一辆车总比一人开一辆要少排些。”

唐漾仔细想:“那我下班怎么办?”

蒋时延:“我来接你啊。”

“不方便吧,”唐漾为难,“万一我下班了你还没下班,或者你下班了我还没下班,岂不是很麻烦?”

“你中午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而且我下班时间应该和你差不多。”蒋时延知道唐漾在犹豫,格外语重心长道,“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吧,就保护环境可持续发展战略这一块……”

蒋时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样一座大山放在眼前,唐漾的耳朵微微发烫。

她咬咬唇,把手机拿远一些:“那……明天试试吧。”

她想说的是明天先坐他的车试试,可为什么话说出来,这么不对劲。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而一墙之隔。

蒋时延明白她的意思,也觉得这话不对劲。

他格外淡定又正直地“嗯”一声,道了声“好梦”挂断电话后,反复默念这几个字。

那明天试试吧。

四舍五入,就是试试吧。

试试吧。

她说,试试吧。

蒋时延念着念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他给程斯然打电话,程斯然问他什么事儿。

蒋时延不说话,一直不说话。

就在程斯然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时,蒋时延忽然笑出声,轻描淡写解释一句“没什么”便挂了电话。

程斯然:“……”

就在程斯然告诉自己不能骂脏话时,蒋时延一个电话又打到了冯蔚然那里,无比殷勤地问“家里晚上吃了什么”“程程乖不乖”“蔬菜听不听话”“易女士有没有唠叨自己”。

蒋时延每个字都问得无比亢奋。

冯蔚然和蒋亚男交换着蒋时延是不是喝了假酒的眼神,战战兢兢地回答。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问蒋大佬是公司KPI(业绩)超了TAXI,还是发了什么横财,蒋时延支支吾吾说一句“很晚了”,又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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