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事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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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默用力合上眼眸,喉咙滚了滚,开始想工作上的事情转移思绪。

那张脸,那个她,在记忆里太真实。

他只要稍稍一碰,就像一个不会水的人站在干涸的泳池中央,水从两边的墙上漫上来,逐渐淹过脚踝、小腿、大腿、腰。过了脖颈之后,他开始站不稳,摇摇晃晃地寻找重心。慌乱间,水漫过他的口、鼻,他费力地昂起下巴,脚下却因为昂下巴的惯性一滑,整个人背朝后跌入泳池。

“咕噜咕噜”,睁不开眼,耳膜发震……这是他真的去游泳池体会过无数次、类似凌迟的窒息。

送魏长秋回家的路上,魏长秋又问了他不少问题。

周默半真半假地回答。

魏长秋察觉出他状态不对,很自然地归结为“周默喜欢唐漾,而唐漾和周默绝对抢不过的蒋时延在一起”。

同时,她也明白了周默说起唐漾时的那种尴尬,以及她每次让周默邀请唐漾来参加聚会,唐漾拒绝周默的缘由——避嫌。

之前她还奇怪,唐漾收了那么多次礼,为什么一次都不来聚会呢。

到了地方,周默下车开车门,把手伸到后排车门前。

魏长秋把手搭在周默的手背上,借力弓身出来。

“今天太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魏长秋想到什么,体贴道,“以后唐漾不出来,你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请她了。她的理由也不用给我汇报,只要唐漾站在我们这边,安安分分的,其他什么都好说。”

早已预料到这个回答,周默面如无波的古井:“嗯。”

魏长秋朝周默挥了一下手,周默很有默契地和魏长秋行了临别贴面礼。然后,他站在栅栏门外,目送魏长秋上楼、进卧室。魏长秋站在窗边朝他点头,嘴角的弧度都和周默预想中不差分毫。周默亦淡笑一下,颔首,直到魏长秋把窗帘拉拢,他才上车离开。

他唇边是笑,又好像只是一个生硬的弧度,周遭气场如同远天最深处的那团星云。

渺茫、晦暗,带着无可猜测的距离。

唐漾在车上抱着蒋时延就睡着了,蒋时延怕松开她会吵醒她,发了短信叫司机过来。

司机也敬业,对副驾座上抱着的两人熟视无睹,四平八稳地把两人送到楼下。

蒋时延把唐漾抱回家,轻手轻脚地给她脱鞋、脱衣服。唐漾呢喃一声,蒋时延的动作便会立马滞在原处,直到她呼吸均匀了,才继续脱,小心得像电视剧里的贼一样。

把唐漾安顿好已经快两点,蒋时延自己也来了困意,简单洗漱后躺到床上把她拥到怀里。唐漾似是闻到了他的味道,小猫儿一样朝他胸口靠了靠而全然无意识。

是的,唐漾在做一个梦。

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和往常一样去上班,她笑着和前台员工打招呼、进电梯。

她出电梯时,明亮现代的大楼忽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树洞。这个洞有一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朽木的味道。唐漾下意识回头,可电梯不见了。与此同时,有妖怪涌入,妖怪咬顶楼的领导们,领导们也变成了妖怪。领导们咬下属,下属互相咬,一时间汇商宛如修罗地狱。唐漾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看到窗外有辆直升机,朝她扔出攀缘绳索。唐漾毫不犹豫地跃窗跳下,然后,她坐在了会所的包厢里。

程斯然夹着一枚冰块,投入冰水混合物,杯口蹿起火焰,众人大惊失色。秦皎的老公一脸认真地解释原理,程斯然嬉皮笑脸地说:“火不是从杯子里起来的,这把镊子会喷火,镊子和杯口隔得近,你们就以为是从杯子里喷出来的。”

再然后是会所大堂。

警察包围了九江高层和汇商高层,周默给她暗示箱子里有钱,警察接到的报警线索是有人携带毒品,魏长秋撒泼耍横,最后拆出来,竟然是牛奶!

扫描仪扫过牛奶盒,“嘀”,绿色通过。

第二盒,“嘀”,还是绿色通过。

“嘀”“嘀”“嘀”,响得越来越快,唐漾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嘀嘀嘀”,心跳快到极限……

唐漾唰一下掀开被子,腾身朝前坐起来。

她满头大汗,心跳仍旧很快。

“障眼法!”唐漾喉咙滚动,满目清明地自言自语,“对,一定是障眼法。”

唐漾回想警察开箱前的情形,被围住的三路人马都很急,但周默只是表面着急并不走心,甚至能转过头来和她比手势。

所以,牛奶箱里的确装着钱,但周默知道有钱的牛奶箱不是高层们拎在手上的这批,但又要让高层们拿着牛奶……

所以,有钱的牛奶箱被人提前换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高层们过去,把普通牛奶箱和有料的牛奶箱放到一起;高层们离开,拎走有料的牛奶箱,留下普通牛奶箱。

和程斯然那蹿起的火苗的视觉效果异曲同工!

银行战略管理课程里有个经典的部分——“三十六计”。

而瞒天过海,是第一招!

所以,周默的手势是真的,警察什么没查到也是真的。为什么周默知道有钱,也知道现场的是牛奶而不急,因为换的人,就是周默!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所有混乱的东西瞬间被理清了,唐漾激动地摇蒋时延:“蒋时延我知道了!蒋时延你醒醒!虽然不知道周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知道了过程,那些钱现在肯定也到了高层手上!”

唐漾噼里啪啦给他分析了自己推测的整个过程,拽着他的胳膊晃:“是不是!是不是!完全合理!”

蒋时延的眼睛半睁不睁,微哑的声线极其慵懒:“你知道把一个起床气很重的人从美梦中摇醒有什么后果吗?”

“啊?”唐漾蒙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抬眼,这才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到墙上的挂钟。

凌晨四点半。

要是自己被蒋时延吵醒,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痛扁他!

可自己这么可爱,蒋时延一定舍不得对吧。

唐漾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收回视线。她把手悄悄从蒋时延腕上缩回来,然后,一边给他重新掖被子,一边轻声哄:“乖……乖……宝贝接着睡,姐姐拍乖乖……”

蒋时延就看她怎么哄自己,感受着她小手在自己腹部轻轻拍打。

蒋时延闭眼哼了声笑,接着,单手格外利落地并住她的两只手腕,反身压在了她身上。

男人结实的身体覆了些重量,唐漾无法动弹。

蒋时延另一只手的拇指放在她的下颌处,他食指修长、带薄茧,在她窄小干涩的唇缝来回滑动……蒋时延稍稍腾身,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先用舌尖缓缓舐她的唇,然后轻轻试探。唐漾亦伸出舌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舌尖,唐漾想越过,蒋时延灵活地从旁边一绕,深抵而入。

唐漾轻“唔”一声。

蒋时延的眼睛还未睁开,唾液濡湿的触感在黑暗中放得极大。

像两条泊岸的鱼儿,贪婪地汲取彼此唇舌的湿润,细致交缠对方口中每一寸柔软和吐息……

绵长,湿漉漉的吻。

吻到后半程,唐漾搂着蒋时延的脖子,眼底泛着层迷蒙的薄光,蒋时延倒是清醒了。

他从她嘴里退出来,一边拂开她面上凌乱的发丝,一边轻吻她的嘴角,低声道:“之前你从福利院回来后情绪一直不对,我就让程斯然去查了一下临江城福利院。”

“九江套空壳的慈善单位之一。”唐漾声音软软的。

“嗯,”蒋时延的心也软得不行,轻道,“但在程斯然去查之前,已经有人在查福利院投建初期的账目。”蒋时延说:“回来的路上你睡着了,程斯然打电话说忽然想起来,他朋友给他描述的长相像周默。”

“应该是他,”唐漾也仰头亲亲蒋时延的嘴角,“想喝水。”

就喜欢听小祖宗的祈使句。

蒋时延笑了一声,鼻尖蹭蹭她的鼻尖,翻身起来拿过就搁在床头的水杯,看她“咕嘟咕嘟”灌。

“慢点。”他忍不住出声提醒。

唐漾喝完水。

蒋时延接过杯子,试探着问她:“要举报你领导吗?”

唐漾摇头。

蒋时延躺上床,关灯。

唐漾倚在他怀里,理智又苦恼道:“我做梦并不能成为证据。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个这样的周五,也不知道现金在国内还是国外,也查不到九江内网的账目,直接举报就是打草惊蛇送人头……”

唐漾越说越沮丧,她揪着蒋时延的衣领:“你说,为什么我不能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又有天赐美貌,又能舌战群儒,既会投资炒股,还能拿个电脑攻入各种程序,”唐漾小手一挥,“别说区区一个九江内网,一个海外银行账户,就算攻破五角大楼,那都不在话下。”

唐漾越想越美好,一双眼睛宛如缀着碎光般亮亮的。

蒋时延“扑哧”一声。

唐漾立马严肃,仰起头看他:“你在笑?”

“没有,”蒋时延憋住,支吾道,“嗯,那个,有想法是好的,我们可以先做梦……”

唐漾小手直接揪住他的两只耳朵,故作凶狠的小模样。

蒋时延配合地做出吃疼的表情:“哎哟喂……”

蒋时延的肤质光洁,耳郭形状好看,唐漾又舍不得地摸起他的耳朵来。

“你这耳朵算硬还是软啊。”她柔声问。

蒋时延:“在你手下就是软的,其他时候就是硬的。”

唐漾被喂了一颗糖,偷偷扬起嘴角。

蒋时延想到什么,身体朝上耸了一些,嗓音低哑地和她咬耳朵:“不过还有些地方……在你手下是硬的,其他时候是软的。”

他鼻息微热,伴随咬字喷洒在唐漾耳旁。

唐漾被烫得缩了缩脖子,顶着两只绯红的耳郭发问:“男人总是会想这些事吗?说什么都能扯到一起……”

“不知道,”蒋时延笑意愈深,伏在她耳边悄声道,“不过我看到你时会。”

说着,蒋时延把她朝自己身体的方向按了按。

他太烫了。

烫得唐漾红了脸,浑身酥麻麻的。

她嘴上骂他“太色了”,纤长的睫毛却跟扇子似的眨啊眨。

忽地,她偏头,偷偷亲了“很色”的“蒋大狗”一下,又轻又快。

蒋时延愣住了。

唐漾眼眉弯弯,笑得狡黠。

蒋时延被这一下撩得有些受不住,他蕴笑磨牙注视着她,一秒,两秒,一把掀过被子盖在两人头顶上。

被子里有男人压低嗓音又无用的威胁,混着小女朋友“咯咯”的笑。

笑着笑着,唐漾小声喊:“蒋时延,你慢点,我有点痛,为什么啊…”

对方着急:“我看看,我看看。”

“蒋!时!延!”

“……”

一休现在所处的境地稍显紧张,而唐漾所处之地称得上千钧一发,但好像对方在自己身边,是且仅是对方在自己身边,他们就全然不怕。

就像要路过一条很长很长的暗巷,可只要巷口亮着那盏熟悉的灯光,巷路再黑、再暗,他们眼底也只有明亮。

一如窗外灰白,眼看着……

愈黑,愈近破晓。

周末一过,又到了微妙的周一。

唐漾假意忘了自己想彻查九江的事,无比本分地核查细节,给九江专案收尾。

周自省见她收心,颇为欣慰。

唐漾安周自省的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没了官方渠道,唐漾进入九江内网难比登天。

秦月的姐姐秦皎是九江的法律顾问,唐漾想到这茬儿,好似看到丝希望。

但两天后,秦月敲开唐漾办公室的门,反手关上。

“你什么时候去开处长会议。”秦月问。

唐漾抬眼看时间,现在两点,唐漾道:“还有一个小时。”

秦月坐到唐漾旁边,动了动唇,把原话带到——

秦皎只是九江的法律顾问,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编制不在九江,而是在她去之前的律师事务所。

虽然她有九江内网的账号,但权限仅限于事故和官司,而且如果秦皎把内网账号给了秦月,秦皎不是参与了商战或者其他,而是违背了进事务所时宣读过的律师道德。

唐漾表示理解。

“不过,”秦月顿了顿,话锋一转,“她给我说了九江内网权限最高的几位。”

九江是网状管理结构,九江地产亦是盘根错节,这个信息同样有效。

唐漾看向秦月。

秦月突然闭嘴,望向门外。

吃午饭的人陆续回来,外面有说话声。

唐漾福至心灵,从抽屉里取了A4纸和笔推给她。

秦月挨个写名字,每写一个,她就停下和唐漾交流眼神。唐漾点头确认,她才接着写第二个。

魏长秋、何征、其他三个执行董事,然后是……周默。

“默”字最后一划被秦月拉成条波浪线。

“我拉黑过周默一次,后来因工作需要,又加上了,但基本没联系,不对,”唐漾纠正,“就是没联系。”

那晚他的手势比得突然,唐漾不知道是敌是友。就算敌意化解了一些,但她也做不到轻信。

秦月慢条斯理地合上笔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九江钻慈善的漏洞,我们发现他们钻漏洞,我们以为自己是黄雀,我最怕的是,”秦月放下笔,缓缓道,“我们身后,还有一个捕雀的猎人。”

秦月说不出蛛丝马迹,大抵就是来自女人的第六感。

猎人可能是汇商顶楼?

抑或,九江高层?

唐漾和秦月在不找周默帮忙这点上达成共识,可事情也陷入了僵局。

想一查到底,可没有路径。

就这样算了?那她们之前顶着风雨烈日走的慈善单位、取的录音记录都打了水漂。

唐漾和秦月从小就是顺风顺水的人。

除了偶尔犯蠢犯二气她的“蒋大狗”,唐漾在别处没试过也做不到甘心。

大雨过后有一阵短暂的降温,窗台上的绿萝舒枝展叶,惬意地享受着多云天气。

秦月瞧着,难得生出一点羡慕。

看看,绿萝都比自己好过呢。

秦月没出声,唐漾也沉默,空气的流动略显笨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唐漾托着下巴出声:“我去找我一朋友问问,他可能会有办法。”

秦月不相信:“你说程斯然?”

圈子里的万事通。

“不是,”唐漾深吸一口气,“陈强。”

从陈强给唐漾甘一鸣开房记录那次开始,唐漾隐约感觉到陈强的手腕。后来,宋璟也和她提过一两句,陈强学的是经管,精通互联网,混过社会,交友极广,手腕自然老辣。

唐漾和秦月都不认为灰色是个坏词,只要没越轨,边缘手段她们可以接受。

如果九江真的有大问题,那这些灰色做法就是漂亮的先斩后奏。

秦月舔了舔唇:“我有点怕。”

唐漾认同:“我也有点。”

秦月:“那怎么办?”

唐漾思忖片刻,在一堆文件下面找到自己的手机。她一边翻某个软件,一边问:“你是什么星座。”

秦月:“摩羯。”

唐漾:“我也是。”

唐漾接着问:“你相信宿命吗?”

秦月思及某个小孩,不自然地咳了声:“一半一半。”

唐漾“噢”了声,接着点手机。

秦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她大概要说“摩羯性子腹黑,普遍大器晚成”“查得出来是宿命,查不出来也是宿命”“因果轮回天网恢恢”一类的处世鸡汤。

几秒后,唐漾开心地把手机举到秦月面前:“你看,一休星座上说摩羯这周水逆结束,迎来新月,夹杂动能,有意外之喜。”

微博上这么多星座号,敢情这人刚刚翻那么久就是为了翻她老公那家的?

秦月微笑:“我有一句……”

唐漾眼眉弯弯:“不当讲。”

秦月:“嘻嘻嘻。”

下午三点。

唐漾补了妆,抱着资料出去开会。

秦月走在唐漾身后,心累归心累,她还是把自己和唐漾交流时写的那页A4纸塞进了桌旁的碎纸机里。

秦月办公室那台碎纸机经常满得快溢出来,唐漾这台倒是干净。

秦月望向外面另一个办公室的方向,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碎纸机“嗡嗡嗡”响了一阵。

秦月看彻底碎完了,才转身出去。

上次唐漾被甘一鸣骚扰后,高层虽没通告事情真相,但官网挂出了工作时间不能反锁办公室门的规定。

唐漾离开没多久,范琳琅便抱着一个上午就取到自己桌上的快递盒进了唐漾的办公室。

在门口,她喊:“唐处,你的快递。”

自然没人应。

“忘了唐处去开会了。”

范琳琅自言自语说完,朝后看了看。

秦月好像出去买咖啡了,大小姐习惯苛刻,到点必喝。

现在是上班时间,几个员工和实习生也在忙自己的事。

范琳琅收回视线,虚掩了门,她把快递放唐漾桌上,然后蹲到唐漾桌旁的碎纸机前。

之前,范琳琅趁午饭时间没人,帮信审处把大厅所有碎纸机里的残渣都倒到了垃圾箱,然后还有唐漾这台。

现在,她熟练地取下纸箱,里面有一张纸的残渣。

碎纸机是按照纸的放入顺序碎的,如果里面先前没有任何东西,那纸箱里的碎渣也会在凌乱中遵循一定秩序。

范琳琅在唐漾的桌上拿了个短小的笔记本,把纸屑按顺序铲起来。她小心快速地端回自己的办公室,又回唐漾的办公室把自己动过的痕迹隐藏好。范琳琅这才回去,先拿一张A4纸出来,将新的A4纸全部沾满双面胶,然后把麦片大小的碎屑一点一点调整顺序贴上去……

网内权限……

不对,是内网权限……

一点点贴完整。

扭曲但清楚的,九江内网权限顺序大小排序……

范琳琅将纸屑复原后,把那页纸夹进了一叠文件里,然后抱着文件离开信审处,去了顶楼。

之前的会所风波没被曝光,自然也没对汇商高层们产生任何影响。

周自省在出差,其他几个副行长也在安然地上班。

范琳琅在电梯口看了领导们的日程安排,敲开了一个副行长的办公室。

“涂行长。”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涂副行:“进来。”

范琳琅进去,从文件里取出那页纸,放在办公桌上,推到涂副行眼前。

涂副行周五也去了会所,见到纸上的内容,他问:“这是谁的字迹?”

“秦副的,但我是在唐处办公室找到的。秦副和唐处前段时间频频外出,我想是不是因为,”范琳琅指了一下纸张上的内容,“她们对九江某些部分起了疑心。”

涂副行没发话。

范琳琅说到这,也聪明地闭了嘴。

安静里,涂副行抬头打量范琳琅。

范琳琅是魏长秋交代要照顾的人。

当时,魏长秋给的理由是听话,懂事。

现在看来,范琳琅有没有可能是魏长秋早猜到唐漾和秦月可能会怀疑九江,然后特意安排的眼线?

所以,魏长秋在其他部门还有眼线吗?

思绪转罢,副行长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范琳琅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一下,面上格外恭顺:“好。”

楼下,另一位副行长主持的处长会议从三点开到了五点。

散会后,唐漾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吹风,给陈强拨了个电话。

走廊这边没人过来,同时也是监控死角,唐漾模糊地描述了事情。

手机里,陈强道:“见面详谈?”

唐漾:“那我周六和蒋时延开车来B市找你?”

正好蒋时延这周末没事。

“不用,我明天就回来了,家里有点事,”陈强道,“那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你们周四应该没有之前几天忙。”

找陈强帮忙,陈强还要请自己吃饭?

唐漾失笑:“这怎么好意思?”

陈强“噢”一声,调侃道:“蒋总喜欢虚伪的女人?”

唐漾哧一声:“他喜欢我。”

陈强:“蒋总喜欢客套的女人?”

唐漾:“他喜欢我。”

“你和蒋总越来越像了,”陈强揶揄罢,“蒋总明天中午有安排吗,不然过来一起?”

“他明天上午有个大会,估计得开到下午一点多,就我们两个吧,说事,”唐漾说完,很认真地接了陈强刚才的玩笑,“如果像他的脸我还是愿意的。”

陈强“噗”笑一声:“我要录音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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