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结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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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贵,医保只能报一半,伤口包完我就回来了,送半年外卖的钱都没了。”徐姗姗扯了扯嘴角。

周默的心上宛如攥着一只手,慢慢收拢。

“那边……没赔偿吗?”他喉结滑动。

“对方没弄死我算我命大,”徐姗姗浅笑道,“医药费还是辅导员垫的。辅导员本来叫我不用还,可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高,师母挺凶。”

周默眼睫半合,如鲠在喉。

沉默中,徐姗姗轻轻地说:“我猜你是看了视频觉得我挺惨的。其实还好啦,好多同学都给我发微信,我生日都没收到过这么多关心呢。难得的体验,还挺幸福……”

她声音甜甜的,眼泪却“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周默想抱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不敢抱。

徐姗姗眼泪一颗接一颗。

周默嗓音喑哑地问话,徐姗姗一句接一句地答。

父母走的时候,她五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其实什么都记得。

然后,住在亲戚家,辗转三个福利院。

她不知道依靠谁,也没人愿意给她依靠。其他小孩担心作业和成绩时,她担心有没有书读,尝遍冷暖,看尽脸色……

早应该学会泼辣地应对社会,早应该刀枪不入的。

刀枪不入多好啊,被玻璃扎了就不会流血,不会流血就不会进医院,不进医院就不会花钱。

答到最后,她哽咽:“你能不能不要问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然难过……我当然痛……可有什么用呢……难过不能当饭吃,痛又填不饱肚子……”

周默徐徐弯身,合住发红的眼眶,很轻很轻地把她虚拢在怀里。

“可以让我难过,也让我痛。”他的嗓音喑哑。

周默理性,冷淡,看上去高高在上;徐姗姗永远活力无限,像在夹缝里求生的野草。

他们像两个极端,可他们又极其相像。

后来,周默追徐姗姗,耍宝赖皮,老流氓一样浑身充满了精力。徐姗姗总是被他逗得又羞又恼,想拿出气势打他骂他,又舍不得,耳根子默默发烫。

周默给徐姗姗借过两万块。徐姗姗证券投资技术与分析这门课拿了99分,她第一次实仓操作股票很紧张,一个月之后,账面有了……两万零五百。

换作其他人,周默看都不会看一眼。

换作徐姗姗,他比赚几百万还开心,低头亲小姑娘的额头:“我家姗姗超棒!”

徐姗姗在他怀里,红着脸小声嘟囔:“亏了我可赔不起,穷。”

周默含着笑意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徐姗姗脸唰地爆红,推开他起身一边扇脸,一边嗔:“你很烦啊!”

再后来,徐姗姗有了上万的积蓄,上十万的积蓄。她给周默的礼物从几十块的水杯到上千块的领带。她学了德语作第二外语,她拿了国外的全奖offer。她希望读研就好,在投行待几年,攒更多的钱,然后和“周不要脸”结婚,生小孩。身体恢复之后,她把四证考齐,然后就可以做分析师,因为时间比较多,她喜欢带孩子、陪孩子。

因着周自省的缘故,周默还是想进银行,想深入风控这块。周默做实证确实厉害,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雕塑,立在交大的男人,徐姗姗的男人,他和姗姗孩子的爸爸。

徐姗姗很开心,在两人不算宽敞但温馨的卧室床上蹦:“我要和雕塑合照!”

周默笑着揽着她的腰把人抱下来:“真人在这里,先亲一下预订?”

“不要,”徐姗姗皱着眉头拒绝,“我在给口红试色。”

然后还是乖乖地亲了。

周默得意地笑。

徐姗姗大三那个寒假需要实习经历充实简历。周默在B市分行,但那时B市分行没有实习空缺,A市分行有,刚好周自省是A市分行行长,可以照应徐姗姗,徐姗姗便到了A市分行信审处。

唐漾年底去的,她在同年年初。

和周默在一起一年多,徐姗姗早已不是大一刚入校的样子。

她做事稳重干练,长相惹人爱怜。她笑着说:“没爸爸妈妈,但有个男朋友,他很优秀,感情很好。”她的腿又白又直又细,甘一鸣看得挪不开眼睛。

徐姗姗想给周默说,处长看她的眼神让人不舒服,但她知道周默和周自省感情很好,周自省甚至为了周默没要孩子。

阿默给她说,他叔叔会照顾她,但阿默的叔叔肯定不会为了她炒掉处长。如果她给阿默说这些,阿默会不会觉得他叔叔没有照顾到她,还是会觉得她娇气、挑拨离间……

徐姗姗做事再精明,关于感情终究是张白纸。她唯一的感情是阿默给的,碰上和阿默沾边的事,她总是举棋不定,小心翼翼。

犹豫几次,她想,就三个月,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终归是在校学生,遇到“难题”总会出现工作失误。甘一鸣把她留下来训话,给她倒了一杯水。

徐姗姗在外面跑了一天信用卡实在渴,便喝了一口。甘一鸣的话说着说着,在徐姗姗眼底变成了两个甘一鸣,三个,四个,五个……

徐姗姗醒来时,是躺在甘一鸣办公室沙发上的。

她的脑袋仿佛装着沉铁,眼前是甘一鸣油腻的笑脸。徐姗姗瞳孔蓦地一缩,然后,在地上看到了自己全部的衣服。

甘一鸣道:“我划了一万块到你卡上,学生应该没什么钱吧……”

徐姗姗没有哭闹,没有多话,她一件一件穿好衣服,冷静地离开,冷静地打车去医院,冷静地上网搜索,冷静地到妇科取了甘一鸣残留在她身体里的体液。她想报警,三个数字冷静地按下去,拨通的前一秒,她忽然摔了手机。

徐姗姗的身体靠在厕所的门板上,徐徐下滑。滑至蹲姿,她把头埋进膝盖窝,温热的液体流到腿部的皮肤上,流着流着有了呜咽声。最后,她无措、难过,一下一下抽噎,哭得泣不成声……

阿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她男朋友,一个很好的人,一个让她觉得自己曾经受过的所有苦都是为了遇见他的一个人。

可为什么要让她在有了阿默之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徐姗姗在厕所里待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拨通了周默的电话,强撑淡定地叙述完整个过程,忐忑地道歉:“阿默对不起,”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对不起,我不知道水有问题……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想起带走那个杯子……是不是我报警也是没有证据,阿默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

眼泪再次淌到脸颊,她该早一点告诉他,她该辞职。阿默告诉了她性的好,可她不知道性能让人那么坏,那么坏。徐姗姗一拳一拳砸向自己的脑袋,那么坏啊……

电话里,周默一句话也没说。

他买了最快的机票过来,被人骂变态还是闯进了女厕所,挨个挨个敲门,找到他的姗姗。

他抱住她,一遍一遍失而复得般吻她的额角、鼻子、唇、头发。他眼眶微红,一遍一遍地呢喃:“没关系,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徐姗姗含泪咬住周默的肩头,哭到后背痉挛。

周默拧碎了心肝。

甘一鸣动徐姗姗是周五,徐姗姗下周一就办了离职手续。

她的房租还有两个月到期,周默便在A市陪她,出去买菜,给她做饭,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雨声。面前的炉中放着红腾腾的热炭,房间和他的身体都暖烘烘的。

徐姗姗不想事情还好,一想事情,一想到甘一鸣的脸,她便浑身骤地发冷,宛如掉入冰窖。

随着天气转暖和周默的陪伴,徐姗姗的状态渐渐好转。

甘一鸣和魏长秋结婚几年,约过很多次外围,可没有一个像徐姗姗一样年轻鲜活,让他无法忘却。

徐姗姗离职后,甘一鸣又给她发了很多条短信,“姗姗我是真心欣赏你”“姗姗我可以给你很好的物质条件,我知道你才来的时候,周自省亲自把你的简历给我是什么意思,我比周自省年轻,体力更好”……

甘一鸣的短信石沉大海,范琳琅把这些看在眼底。

直到第二个月月末,徐姗姗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在地上看到了套,却开始有了孕吐反应。周默陪她去医院检查。

医生见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便把周默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太想要这个孩子,想着还年轻,没什么经济基础。但你女朋友以前生病没及时就医,身体很差,流产不仅是恢复慢或者不能生育的问题,对她本身的伤害可能会很大,还有一些流产事故……”

周默点头,出去,坐在诊室外的走廊,目光暗沉而幽微。

不一会儿,徐姗姗从旁边的厕所出来,声音轻轻地:“阿默,我决定了,打掉这个孩子吧。”

她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她知道她是生命的刽子手。可对不起,她是人,她也有坏的一面。她坏的一面让她无法容忍这个孩子,这个甘一鸣的孩子,无法容忍到,她现在就恨不得拿把刀把他从肚子里剜出来!

他为什么要来到她身上……

周默圈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留下吧,我愿意养。”他的语气很温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徐姗姗的眼泪倏地淌出来:“我不愿意,不是怕你不愿意的不愿意,是真的,”她一下一下戳着胸口,“我心里受不住,阿默我心里受不住!”

周默抱紧徐姗姗,不再开口。

徐姗姗在他怀里泪如雨下。

那天,范琳琅刚好也在医院,刚好在同楼的妇科。

徐姗姗看到以往带自己的小姐姐,不想理,但欠她的是甘一鸣,不是范琳琅。徐姗姗拉着周默的手,朝范琳琅点了一下头。

范琳琅也朝小女生点了一下头。

徐姗姗和周默回家的路上,决定给彼此一周的时间冷静一下。

当晚,范琳琅和甘一鸣抱在一起,她给他说了徐姗姗去孕检、男朋友是周行侄子的事。

“我老婆是魏长秋。”甘一鸣不在乎裙带关系,他在乎的是魏长秋不能生育,魏长秋也不允许他有私生子。他和其他女人,大多数时候都带套,唯独徐姗姗。

他本来只想做一次尝尝鲜,可小女生的滋味太美好,后面几次他没控制住……

甘一鸣出身县城,仍旧残留着传宗接代的概念。徐姗姗的出现、怀孕,都让他觉得是命中注定,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甚至都想过要不要为了徐姗姗和魏长秋离婚。

范琳琅给甘一鸣说这个消息的第二天,甘一鸣辗转找到徐姗姗和周默的住处,在小区门口和徐姗姗发生争执。

徐姗姗回去后告诉周默,她嘴唇直打哆嗦,但仍旧坚持、有条有理地叙述完全过程。周默一颗心跟着她的睫毛颤,跟着她的嘴唇颤。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给周自省拨了电话。

这段时间甘一鸣的状态一直不对,魏长秋派人跟踪他。那人给魏长秋发了甘一鸣和徐姗姗争执的视频,视频可以听清全部对话。

魏长秋对甘一鸣的态度,与其说是要求老公的坚贞,不如说是要求一条走狗的忠诚。

走狗想背叛她,那她自然……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周默的婶婶听说了徐姗姗的事,约徐姗姗到家里做客,顺便帮侄子劝侄媳妇留下孩子。

徐姗姗不敢去,周默说他婶婶人很好,徐姗姗答应了。

那是一个周四,天气晴朗。

临近中午十二点,周默开车到汇商接周自省。他本来害怕徐姗姗不愿意去汇商,想先送徐姗姗过去,但徐姗姗笑说:“没事,我不下车,没人认得我。”

周默想着车就停在汇商楼外,周自省下来、上车,三人就去周自省家。

可周默和徐姗姗都没想到,同一时间,魏长秋正在大闹信审处,不管不顾地骂“小实习生勾引处长”“卖弄风骚不要脸皮”。

周默把车停在汇商外面,下去买包烟。

魏长秋从二十几楼闹到了汇商大厅,正好瞥见徐姗姗坐在副驾驶!

徐姗姗还没反应过来,魏长秋一行便来势汹汹。九江安防的人直接打开车门把徐姗姗拽到车下,那些人扯住徐姗姗及腰的长发。魏长秋面色阴狠,抬手就是一耳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魏长秋拳打脚踢,一顶接一顶的帽子扣上来。徐姗姗脑子“嗡嗡”发蒙。

围观的员工指指点点,周默听到议论“小三”“正室来闹”“还怀孕了”以为在说别人。等他付完烟钱,人群散去,他一转头,目光迎见徐姗姗长发披散,无比狼狈地蜷在垃圾桶旁。

周默瞳孔骤缩,飞也似的冲过去,“姗姗、姗姗”抱起她奔向医院……

徐姗姗嘴微张,双目无神,没有发声。

周默双目赤红,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下午,周默安顿好徐姗姗,攥着一沓孕检报告单,带着徐姗姗拨给自己的电话录音,奔到汇商顶楼。

周自省正在打电话,看到他进来,整个人愣一下,然后捂住了电话听筒。

周默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他要甘一鸣身败名裂,他要甘一鸣比千刀万剐更难受。

周默哆哆嗦嗦给周自省说了过程,他激动地指楼下,说魏长秋如何如何不可理喻。周自省是汇商分行最大的领导,周默向周自省寻求公道。

周自省没有反应。

周默很急,他绕到叔叔身旁,然后,意外地在屏幕中看到了正在播放的监控画面——光线颇暗,角度颇偏,但依然可以看到徐姗姗喝了那杯水,甘一鸣靠近徐姗姗,然后……周默满脑子没有绿,没有背叛,只有姗姗被欺负,他只能看到甘一鸣堪比禽兽的嘴脸。

这段监控就像黑暗中的一簇火苗,温暖地亮在周默眼底。

甘一鸣迷奸,魏长秋诽谤殴打,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找到了突破口。

“省叔,我要这段……”

周默话没说完,周自省点击右键。

“删除”两个字太重,周默不敢让周自省按下去。周默说:“省叔你拷贝给我。”

“省叔,姗姗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省叔,我和姗姗都不介意事情曝光,我们想让甘一鸣坐牢。

“……”

周自省不为所动,鼠标放在“删除”旁边。

周默“扑通”一声跪在周自省脚旁。

周默从小性子硬,青春期也经历过叛逆。周自省把他视如己出,只要是合理要求都百依百顺,把他当小少爷疼。周默在家连腰都没弯过,此时跪在周自省身边几乎是当即就红了眼睛:“省叔我很爱姗姗,我很爱姗姗,我真的很爱姗姗……”

周自省眼眸半合,点击、删除。

周默回不过神。

周自省深深看了周默一眼,手从听筒上松开,他对电话那头道:“魏总,我这边的监控已经删了,您远程应该看到了,对,删的是唯一一份监控,没有留底……”

周默缓缓抬头,不敢相信地望着周自省。

周自省挂断电话,端起茶杯,垂眸:“魏长秋把事情闹大的目的就是看汇商的态度,汇商不可能动她,九江那边的情况很复杂。我知道你爱姗姗,姗姗也是个好孩子,我这边存了一点养老钱,你们可以出国念书,或者移民……”

而另一边,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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