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章 二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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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今行只觉自己接住了一块正在燃烧的炭。

        那一瞬间,巨大的惊惧陡然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令它停止跳动。gonЪoΓg

        “小贺将军!”贺平听到贺长期兵器脱手,打倒拦截他的马匪,冲上来见人没倒,这才看清帐篷阴影里支撑的人影,惊诧悲喜交加道:“主子!您怎么在这儿?”

        “平叔。”贺今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想问想说的太多一时不知该说哪一句,最后试探着叫了一声,“大哥?”

        倒在他肩膀的头颅没有任何反应。

        顾横之随后出来,看清状况亦是一惊。

        他见贺今行占着手,就伸出两指快速地探了贺长期鼻息又贴上脖颈,片刻后说:“昏过去了,得尽快送医救治。”

        贺今行下意识地看向对方,抬头的过程中,目光却因一串刺耳的惨叫扫向侧边。

        隔壁的一座帐篷竟被点燃,帐篷里醒过来的两个马匪刚套上棉袍就被大火引着,号叫着冲出来在地上打滚灭火。守株待兔的西北军一顿乱棍,打得两匪七荤八素,昏死过去。

        另一边亦有怒嚎与兵戈之声,细看去,十数丈内皆起了打斗冲突。他看到那些熟悉的甲胄与兵器,立刻明白,在他和顾横之赶到之即,他的同袍们正试图突围。

        他转头扫视一圈,目光回到面前。

        四目相对间,顾横之说:“你去。”

        他拿出信号弹,举起来毫不迟疑地拉开阀门。弹筒中蕴藏的一□□倏地升空,然后“砰”地一声爆炸。望着绚丽的花火在夜空绽开,他才低头道:“我留下。”

        突发的巨响与烟火令所有人都停滞了刹那。

        死寂中,贺平重重地吸了下鼻子,说:“我也留下,我们的马还在里面呢。但小贺将军顶着这身伤坚持了一个白日,已经太久了,您带他去衷州找大夫吧,”

        浓重的血腥气甚至盖过了汗水的味道,贺今行抬手落到他大哥臂膊上,做出决定。他将人推给贺平,低声说:“性命第一。”

        贺平待他转过身半蹲下,将人放到他背上,回道:“您放心。”

        贺今行把人背起来。他大哥比他壮得不是一星半点,他深呼一口气,才慢慢调整好姿势。

        顾横之捡起地上的那把□□,杆上一片湿热的黏腻,那是上一位持枪者手心的血汗。他陡然握紧了,走到前头,枪尖一划,“我送你。”

        贺今行毫无异议地跟着他,步伐越来越快,几乎奔跑起来。一路上遇到所有拦路的马匪,都被那一杆□□掀翻到两边。

        直到遇到赶来接应的南方军马队,他二人的马也在队列中,贺今行便打算换马。顾横之把自己的马牵给他,帮他将贺长期扶上马背,放到他身后;他怕他大哥抓不住自己,又借了绳索将两人套在一起。

        那几只野物到了贺今行手中,他掉转马头,看了顾横之一眼,“拜托你了。”

        不需多言,后者说:“明后日再见。”

        他点点头,攥紧手中的一把绳子一扯,马儿迅速跟着几只小东西蹿进黑夜里。

        顾横之目送片刻,重新佩好武器,才转过身翻上马背,策马回到营地内部。

        马匪们的马都圈在营地侧边,没有雀蒙眼的精锐都跑往那边去骑马。剩下一群半瞎子和被西北军缠上跑不掉的,骤然看到、听到一支训练有素蹄声齐整的马队,犹如神兵天降,都恐惧起来,不敢接近他们,只惶惶乱蹿。

        顾横之没有理会这群乌合之众,到主帐前面,让人把帐篷里的匪首提出来。

        贺平见他去而复返,还带回一支骑兵,立刻明白了:“你们是南方军的人?”

        “瞧你们这狼狈样。”游击将军慢悠悠地骑马走到他前面,“爷爷们是南方边防军第七军第三旅第五骑兵营,是来救你们的,可记住了!”

        “呸!”贺平心下感激他们来得及时,但对面这厮狗嘴不吐人言,他也不说好话,朝对方啐了一口。

        但到底形势比人强,他憋着没多说,吹号叫自己人回防。他们百来号人,此时能占上风,只因马匪措手不及;待对方反应过来,双拳难敌四手,若散得太开,容易被围攻。

        百余名西北军缩回聚拢。贺平用观军法点了人头,虽有人挂彩,但都是轻伤,他略略放心,号令大家摆方阵,墙面。

        顾横之却打马上来,说:“不必防守。”

        贺平被打断得有些懊恼,但想到他刚刚和自家小主子一起来的,便耐着性子问:“这位小将军是?”

        “蒙阴顾横之,前来接马。”顾横之说,看着不远处的火光大盛。精锐的马匪们在头领指挥下,已经安定下来,骑马整队,应当很快就能反推到这里。

        “顾家的人?”贺平听个地名就没甚好感,但不得不承认,顾氏以族成军,敢冠以族地名号的都是有实力的人。能领兵在外,想必更是不差。

        前者还在琢磨身份,顾横之已经环顾一圈,接着道:“暂且请听我指挥,刀盾分两乘,列于我部左右两翼,□□手殿后,弓箭手在前。若无余箭,可与我方骑兵交换箭囊。”

        他瞥到山坳里躁动的马群,顿了顿,“另外,请派人安抚马匹。”

        “……行。”贺平噎了噎,便举臂重打信号,将他的指令传达下去。

        他们的人已经疲累不堪,确实更合适打援,真与马匪正面对上,还得仰仗这帮南方兵。

        军士们迅速铺开,顾横之在周遭闹烘烘的跑动中,再次驱马向前。他端直的脊背几乎没有动过,显出一种旁人有些怪异但又觉合该如此的安宁。

        重整旗鼓、汹汹而来的马匪们看到他,也狐疑地停住了脚步,无形中被断了一回气势。

        他勒住马,单手挽了个枪花,将枪头换到面前,卸掉了细长锐利的锥尖。

        步战用的□□杆子不如他平常用的枪杆长,也不够韧,在他卸掉枪尖后,和一只普通的长棍几乎没有区别。

        但他会走路那时,刚开始抱着训练的也是一根没有枪头的短棍。枪与棍之于他,区别只在于面对的敌人不同。

        “一炷香,丢掉武器,下马投降。”顾横之没有用力嘶吼,但他的声音就像风一样在这片草场上传开。

        马匪那边,几个头领先是吓得一愣,然后左右后头看了看,确认自己的人马绝对比对方多上几番。正欲嬉笑,就见对面又上来两名军士,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到阵前。定睛一看,不正是他们一直不见踪影的牧大王么!

        几人的脸色立时古怪起来。

        游击将军跟上来说:“二公子,人提出来了。想跑,就多绑了一层。”

        顾横之分了一瞥余光到脚下,“劝降。”

        牧野镰口中塞的布条被扯去,正好也瞟到这一眼,心底咯噔一下,骂了声晦气。难道是出师的黄历没算对,就劫一趟马,怎么老让他碰到硬点子?

        他在心里叫苦,在游击将军眼里却是不听命令负隅顽抗,登时甩马鞭抽上去。

        “没听到我们二公子的话?也不怕告诉你,衷州卫就在来的路上。我们边军不愿对自己人下杀手,但卫军可就不一定了啊。你既是他们的头儿,为你的部下着想,让他们投降自首争取从宽处理才是上策!”

        “哎哟!”牧野镰大叫一声,借着这一鞭跳起来,因为手脚被绑在一起不便活动,为了立住身体而疯狂耸动,像一条狂涌的大甲虫。

        他心中却在想,老子为什么能被你们偷袭成功,就是平时怕做大梦的时候被兄弟们割了脖子砍了头,才一个人住。看那几个衰人样子,怕是巴不得老子死了才好,劝个毛毛球!

        顾横之微微皱眉,忽地正眼看向他。

        看得他一个激灵,人站直了,腿也不抖了,忙咧开嘴说:“您别急,兄弟这就劝。”

        他摆好表情,拿出最真挚的笑容,轻咳两声,吼道:“那边的几个兄弟们!”

        中气十足的吼声惊得露珠滚下草叶,天上厚厚的云层都散了些,透出隐晦的天光。

        贺今行一路策马狂奔,鬓发乱舞,一身汗水被反复吹干好几回。终于有惊无险地出了草甸,便将那群野物放归。

        耳边忽然响起咳嗽,他放缓速度,侧头叫道:“大哥?”

        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虚弱的回声:“……怎么在这儿?”

        贺今行心中一痛,说:“我带大哥去衷州找大夫。”

        贺长期的眼睛只睁开了一会儿又无意识地闭上,几乎是呓语一般说:“贺平他们人呢?”

        “横之带着南方军在那儿,且已向衷州卫求援,不会出事。你放心。”贺今行怕吵到他,放轻声音。眼看着踏上官道,他绷紧许久的精神稍稍放松,立刻想起自己还有一颗灵药。

        他左手抓着他大哥的手臂,便松开握缰绳的右手,翻出藏在衣襟下的项链。他脖子上不止挂着那条绿松石项链,还有一条坠着个琉璃珠子,打开机关,就能倒出那颗药。

        马匹停下,他回头试图喂药,但难以转身,只得竭力伸长手臂把药递到贺长期眼前,叫道:“大哥,吃药。”

        他庆幸自己随身带着灵药,“此时没有水,只能让你干吞。我知道你嗓子肯定难受,但只要吃下去,你的伤势定然能缓解许多。”

        “什么药,这么神。”贺长期微微撩起眼皮,眼前只有模糊的样子。他试图动了动身体,不止右手,左手也变得僵麻,便干脆放弃,全身都靠上对方的肩背。

        他小时候想要个妹妹,但后来只有弟弟,他别扭了一阵也欣然接受。弟弟也很好啊,就像此时此刻,可以放心地依靠。

        他脑子里滑过许多有的没的,随口问:“贺冬做的?”

        贺今行不想骗他,回道:“不是,我有位教我武功的师父,他配的。”

        师父,师如父。贺长期默念,又问:“还有没有?”

        贺今行没有即刻回答,他便明白了,断断续续地说:“贺冬给你把过几次脉,你不说,大哥也知道肯定是你身体有恙,只是一直没问。”毕竟他不懂医术,也没认识个什么神医。

        他微微移动脑袋,用脸颊把那只手推回去,“自己留着,你大哥死不了,不吃。”

        既是师父配的,而不是贺冬做的,那贺冬大概是做不出来,可见珍贵。保不齐就是给自己救命用的。但依他这倒霉弟弟的性子,自己还没用上,看着哪个要死了,就先给出去了。

        他思考到这里,有心想说教一顿。但酝酿了一会儿,没那个力气开口,不得不作罢。

        “大哥!”贺今行感到被坚硬的颧骨触碰推拒,心脏抽动一下,激得回身道,“我还有,你就别犟了。”

        你有什么有,你就只有一条命,贺长期怒道:“谁在犟?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听我的!”

        他把脸转向另一边,呼呼出气。

        贺今行当即有所察觉,攥紧了那颗药。浓重的情绪起伏令他必须闭上眼默念几句经文,才能平静。但很快,他回头再次牵起缰绳,“大哥,坐稳了。”

        他叱马奔出,飞快提速,鬓边一滴汗水就被甩向身后,就如被风吹走的泪珠。

        从混沌行到朦胧再踏进明亮天光里,两人到达衷州,城门刚开。

        贺今行拿钱问了城门吏,直奔最大的医馆。最后下马时,他身后的贺长期已经再次昏死,人事不知。

        两个伙计抬着担架出来,憋红了脸才将人抬进去。贺今行在门口倚着马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挪开双腿跟进去,把身上所有钱都预付了诊金。

        坐镇医馆的大夫切过脉开了药,一边让徒弟去拿药煎药,一边施展金针刺穴。贺长期额头上盖着冰帕,上衫被剪了个精光,肩胸腰腹青紫一片,细长的伤痕交错密布,那条肿得像个被摔烂的大号红萝卜似的右臂被扎满了金针,显得更加可怖。

        打下手的药童才来不久,承受不住,换了位年纪大些的来。贺今行却站在角落定定地看着,大夫看他不害怕不吵闹,处理好前胸,将病人翻到背面,露出两条大伤口需要缝合时,也默许他从头陪到尾。大夫本意是想亲属在能安抚一下病人,但谁知这个病人哪怕被削去烂肉,也只有几声闷哼,甚至被短暂痛醒都能忍住挣扎。

        到最后,给病人处理完全身伤口,转移到病床上用医馆特制的木围子架好,院里斜阳已西照。

        “亏得底子不是一般的好啊,这要换做寻常人,我就该让你准备棺材了。”大夫很满意遇到这样的病人,擦着汗道:“不过现下也说不准,今晚到明早要是不醒,那赶明儿还是把后事准备起来吧。”

        “不会的,我大哥一定能醒。”贺今行谢过大夫,站在床头,把熬好晾温的药半勺半勺地喂给他大哥。

        这药闻着就极苦,贺今行喂了两勺,贺长期果然无意识地皱眉。

        他慢慢地喂药,不由想,如果贺冬在就好了,冬叔会做掺了蜜的药。

        晚霞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模糊的橙红光影,落在药碗里,就像覆上了一层蜜一般平添几许温暖。

        而百里之外的草甸上,顾横之正在一匹一匹地检查从山坳里牵出来的马匹。

        这些马都是纯正的大遂滩公马,全部按照南方军的要求选出,身高体型都正好,膘肥马壮,早已去势,且经过长时间的作战训练。在未来几年的服役期里,将会是大宣最好的那批战马之一。

        它们还配有成套的马鞍、马镫、马蹄铁,两百匹要近十万两白银。

        很贵,不能有任何闪失。任何觊觎它们的人,都会被南方军打垮。

        游击将军看它们的眼神比看炕上的婆娘还要热烈,上手抚摸马颈马背的时候却比抱婴儿还要小心,生怕摸坏了一般。哪怕回到南疆肯定都是配给摧山营的,但能近距离看看也好啊。

        贺平跟着他们一起点数,一点完,便毫不迟疑地伸手:“咱们西北的马不会有错,你们看也看了,该给钱了吧?”

        “他娘的,这多好看的马,谈什么钱?俗气!”游击将军说,仰头望了一眼他们骑着来的那些马,确实是肉眼可见的逊色。

        “不谈钱,那我们这就赶着往回走,就当出来放了一回。”贺平冷笑,当然他不是真的不想卖,眼神便直往顾横之那边飘。

        “马很好。”顾横之抿唇勾出微笑的弧度,然后拿出一把银票,递给对方,“当面结清,银货两讫。”

        “哎。”游击将军眼巴巴地看着那叠银票被送出去,就和得不到这些骏马一样令他心痛。

        横海不适合养马,或者说整个剑南路都没有合适的草场。

        但南越近年来小动作频频,他们必须要有一支能快速反应并随时调动的轻骑,强大到足够来震慑邻邦。

        顾横之不留恋那些钱,下令:“整军,出草甸,到衷州郊外宿夜。”

        贺平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喜滋滋地接了,验过真伪,点过数,也招呼自己人到衷州休整。

        他们按照命令,完成送马的任务之后,就要直接回仙慈关。

        “但小贺将军还在衷州,情况不知,我们得和他一起回去。”同袍们歇了小半日,也都记挂着小贺将军,他一说便行动起来。

        两边不知觉预备一起走,但临到开拔时,衷州卫指挥使前来,请顾二公子赏脸就在此地用顿便饭。

        昨晚衷州卫来得很快,一个满编营夜半疾行军,赶在天明抵达。顾横之得承这个情,便答应下来。

        游击将军大约明白他的意图,一同前往,就略略挑开说:“我们南方军不想背上草菅人命滥杀百姓的罪名,希望指挥使心中有数。”

        经过一夜围战,这群马匪死两百余人,俘近三千人。俘虏里面不乏作恶已久的老马匪,当判死刑;但起码有一半是去年冬天才落草为寇的百姓,罪不至死。他们怕州卫通通砍头以充军功,是以有意敲打。

        指挥使背着手哈哈笑着回道:“都是穷苦百姓,哪里下的去手?就算真该砍头,老夫也不想砍,毕竟这么多人头要砍,不知得卷几把刀?现在一把刀可比人头值钱呐。”

        顾横之闻言,微微偏头看了片刻。在对方主动掀开帐篷的门帘后,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不远处,在他视线的落点,立着一辆木制的囚车。最大的马匪头子牧野镰被关在里面,捆缚他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一半,只绑了手脚。

        少顷,一名州卫送饭过来,替换了看守他的人。

        一张干饼子被扔进囚车。牧野镰一天没吃饭,也饿得紧,但他手脚不便,拿不起来,将身体伏下去蠕动一阵,倒是能舔到饼子,但不好叼进嘴里啊!

        那州卫旁观全程,就像看狗似的,发出一阵笑声。

        “兄弟,你可别笑话我了。”牧野镰侧躺着,眨巴着眼睛说:“我真是饿坏了,要不你行行好,把我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一会儿,等我吃完饼再绑上?”

        眼周的刀疤不仅不吓人,反倒有些莫名的滑稽。

        “凭什么?吃不到就算了,反正饼子给你了。”州卫嬉笑着说,“你不是马匪么,作恶多端,就该饿你一饿!”

        “不行不行,人不吃饭可不就饿死了?”牧野镰忧伤道,忽然灵机一动,屁股抵着木板,挺起胸膛凑过去,“兄弟,要不这样。兄弟我身上还有一块银锭,你来摸走,然后给我解开绳子,让我好吃个饱饭,行不行?”

        “真的?”州卫本没当真,戏耍一般上手摸进他怀里,却真摸出了两块银锭,一块拇指头大小,差不多是他一年的饷银。他顿时惊了,油水竟没被前头经手这匪徒的人全部收走?

        “成色重量都还不错吧?”牧野镰也嘻嘻笑,“我还有呢。”

        州卫立即眼热地看向他,“在哪儿?”

        “兄弟别急啊,大家都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要银子,我还能不给吗?只是兄弟我现在真的太饿了,你先把绳子给我解开,我吃完饼再说。”牧野镰扭了扭身体,找出被压住的那块饼子,又低头舔了一下。

        重罗白面饼。

        哪怕沾了灰,那也是重罗白面!

        州卫只迟疑了一个呼吸,就用小刀割开他手上的绳子,把他双手解开。

        反正是关在囚车里的,只要不把人放出囚车,解个手绳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跑出了囚车,那周围都还是官兵,能逃得出去?

        “谢了啊兄弟。”牧野镰捡起饼子,咬了一大口。

        州卫又被他逗乐了。

        他看着对方,也更加高兴,面饼和着泥吧唧吧唧嚼下肚。

        这样才对嘛。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一辈子遇到几个就已经够倒霉的了,但老天爷显然对他还不错,没让他一直倒霉。

        “运气不错,退烧退得很快,不用再一直给他擦洗喂水了。”夜半时分,衷州的医馆里,大夫专门过来试了试贺长期的体温,再次赞道:“体质真好。”若是人人都有这样的体质,他这医馆说不定早开垮了。

        “真的吗?那我大哥是不是很快就能醒了?”贺今行看向尚在昏睡的青年,大夫没给准话,他亦惊喜非常。他送走大夫,将水盆帕子都端了出去,还到倒座,再回来。

        他像这样照顾伤患的次数并不少,知道自己此时可以并且应该小憩片刻,之后才能更好地照顾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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