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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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道仙入梦”一事传遍衙署,并向坊市迅速蔓延。

齐王殿下突然开智,成了最具说服力的证据。

“皇室无德,天降灾厄”的谣言不攻自破。

有不屑鬼神之说者,也有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天降大雪”,到底令一些忧心国事的官员提心吊胆。

皇帝刚用完午膳,便有大臣求见。

“皇爷,昌阁老、户部袁尚书、兵部廖侍郎和都察院蒋御史在殿外等候召见。”吴山青隔着一扇门禀报。

谢长锋欲哭无泪,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美术研究者啊,并不想跟这些大臣们玩心眼子。

“勺勺?”他满眼苦涩,望向谢明灼,要不是条件不允许,真想立刻禅位。

朝会时,谢明灼已对三品以上的官员有了初步的印象。

“叫昌蔚、袁观德进来。”

吴山青已经习惯荣安公主发号施令,只迟疑一息,未见皇爷开口,便领命而去。

谢明灼没让老爹在朝会上亲口解释“道仙入梦”,一是为了不让皇帝跌份儿,二是为了给自己腾出半天的整理时间。

朝臣们忙着打听秘密,谢明灼则和家人商议救灾计划,总不能面见这些精英时毫无头绪、脑袋空空。

商议计划的同时,还秘密调遣锦衣卫,一支前往河南暗查宗震,一支调查兵部官员。

昌蔚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留着半长的山羊胡,看起来并不显眼。

但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现任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还有太子少师的荣衔加身,是大权在握的内阁首辅。

见到一家五口都在,他也不露讶色,恭恭敬敬行了礼。身后的袁观德修炼不到家,愣了几息,才跪地叩首。

“起来吧,赐座。”谢长锋吩咐完,就不打算再开口,将场面全都交给女儿。

谢明灼知道两人心中存疑,但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奔主题。

“袁尚书,国库如今的存粮,能否支撑陕西、山西、河南三省灾民的救济?”

袁观德微微瞪大眼睛:“公主的意思是,雪灾会降临在这三地?”

他说完望向谢长锋求证,毕竟“道仙入梦”的话是皇帝说的,皇帝最有发言权。

谢长锋:“荣安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微臣方才失态,陛下恕罪。”袁观德面泛苦涩,“不瞒陛下,国库近几年越发空虚,去年赈灾河南,已经不堪重负,倘若道仙预警是真,国库将无力支撑三地灾情。”

“年前不是刚征了秋税?”谢明灼问。

“征是征了,但……”

“不要吞吞吐吐。”

“河南去年大旱,籽粒无收,国库还得拨粮救济;陕西、山西两地边镇多,卫所缺粮,时不时从官府抽调;湖广、江西、南直隶的税粮比前年少了近一半,其他地方也大多如此,国库是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粮赈灾了。”

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但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谢明灼单刀直入:“依你看,如今天下的钱粮,大多掌握在谁的手中?”

袁观德袖中的胖手瑟缩了一下,惭愧道:“微臣不知。”

几乎每个朝代到了末期,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土地兼并。

士族名下的田产不需要向朝廷缴税,地方上甚至出现过一个家族掌控半个县城土地的荒诞事迹。

地方收不上来税,国库自然就没钱。

宗室勋贵、豪强富绅的土地不断扩张,他们已经富得流油,国库却空空荡荡,无法支撑国家的财政运转。

袁观德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不敢说,甚至他也有可能是其中一员。

“公主是想借富商之粮?”昌蔚忽然望向谢明灼,眼角皱纹密布,双目却湛然有光。

谢明灼微讶,她只是问了一句,此人就能察觉出她的用意,不愧是宦海浮沉多年的首辅,确实敏锐练达。

被人猜到用意,她并不觉得冒犯,相反,手底下能用的人才越多越好,这能省她不少事。

“昌阁老认为此举可行?”

“无奸不商,殿下想要从他们钱袋里掏钱,只怕不易。”

谢明灼:“倘若依照贡献高低,特许他们数量不等的科举名额呢?”

本朝商户不得参加科举,一旦成了商户,不仅自己,就连子子孙孙都与仕途无缘,赚再多钱也得拿出大半讨好官老爷,一辈子仰人鼻息。

在这条通天路堵死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们只要抓住机会就能攀登天梯,他们会做何选择?

当然是拼命抓住,且还要争着抢着。

“不可!”袁观德腾地站起,“商户不得参加科举,此乃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更改。”

“袁尚书,莫要激动。”昌蔚笑呵呵压了压手,待人重新坐下,才继续道,“公主此举并非不可,只是会引起文人士子的不满。”

士族牢牢把控着科举带来的利益,怎会轻易接纳满身铜臭的商人半路插队分一杯羹?

商人本就有了泼天富贵,却还来与他们争夺权力,岂有此理!

谢明灼漫不经心道:“若我是受灾三地的祖宗,我宁愿破了这祖宗之法,也要救下千千万万的子孙血脉。如果有人不满,就叫他们的祖宗与三地的祖宗在九泉之下先打一架,打完了告诉我结果。”

两人:“……”

“倘若二位以及天下士子,认为千万条人命比不上区区几个科举名额,就放心大胆地抗议弹劾,我会叫人印在小报上,发往受灾之地日夜宣读。”

两人:“……”

此举颇有些无赖,但对于要脸的士族来说,还真不一定能承受住三地灾民的唾沫星子。

谢明烁忍不住笑出声:“荣安,二哥也想出份力。”

“你想做什么?”

“做小报啊,我可喜欢做小报了。”

“行,小报就交给你,还要找精通三地口音的人才过去宣读。”

“哈哈哈哈,得令!”

兄妹俩一唱一和,袁观德在一旁如坐针毡。

昌蔚倒是沉得住气,竟笑道:“殿下此话虽促狭,却一针见血。不知多少钱粮换一个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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