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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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谢村离县城远,路还不好走,所以打从陈礼答应过来那天起,谢安青就做好了让她住自己家里的准备。这么做节省开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家没别人,能住的地方多,就算全腾给陈礼,也只需要搬出去她一个,比较方便。

谢安青骑了十几分钟,在一扇上锁的木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拿钥匙。

陈礼降下车窗打量,木门两侧是白色的围墙,上面铺了黑瓦,爬着两架黄木香。黄木香花期已过,只剩茂盛的绿叶爬过墙头,爬上门楼,长长短短地垂下来一截,遮住了挂在低矮门楼下的电灯。

谢安青推开门,对陈礼说:“门比较小,进不来的话,我另找地方。”

陈礼从围墙下的混色矮杆波斯菊上收回视线:“不用。”

陈礼打方向上前,后退,几次调整之后,顺利把车开进了谢安青家。一池鱼,一口井,一套桌椅,一院绿植花草和一棵很有年代的石榴树——从东斜到西,有几枝搭上了右侧的屋檐。屋檐长着陈礼不认识的草,开白色小花。

后面是两层木制小楼。

谢安青带陈礼上来二楼,推开更大的那间房门说:“老房子,条件有限,陈小姐将就几天。”

陈礼:“谢书记客气了。”

陈礼推着行李往进走,里面的陈设和前院的舒适惬意如出一辙。南北通透的窗户,放满盆栽的墙根,矮桌地毯,垂丝茉莉,从后院伸进来的榕树枝和飘窗上一瓶杏粉色的重瓣月季。

圆肚白瓷瓶,清清冷冷。

陈礼看着,觉得插上几朵盛放的红玫瑰,才能叫人看出这里的夏天有多神经——外头铄石流金,里头虽然离折胶堕指还差得很远,但自然散发的凉意也足够让人短暂忘记身处盛夏。

陈礼走到北边窗下,说:“谢书记似乎很期待我来。”

肯定句。

说话的人拨开无风自动的榕树叶,露出藏在后面的栀子花。

没有栀子花的夏天是不完整的。

她若是不被期待,应该享受不到这种细节。

陈礼靠在窗边,抬头看向门口的人。

谢安青对此无法否认,不论结果与预期的偏差有多大,都改变不了她在微博上言辞恳切,求陈礼来这里看一看的事实。

【陈先生,您好,冒昧打扰,请您不要见怪。

我叫谢安青,是西林市阳城县东谢村的书记。我们这里很漂亮,种植的水果很甜,蔬菜很新鲜,我们这里的人也很勤劳友善,心闲手敏,但我们的路很难走,还有旱涝、冰雹。

我们想自救,像您一张照拍火一个国家那样,借您的名气自救。

我知道您拍过很多名山大川,见过世界各地的名胜古迹,我们这里对您来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可我还是希望您空了能来看一看,就算只是看一看日照金山,绿野仙踪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陈礼就来了。

哪怕只是基于这点,谢安青也该感激。她接着陈礼那句“谢书记似乎很期待我来”说:“望穿秋水。”

陈礼勾唇,手指微抬,被压住的榕树枝趁机逃脱,在夕阳里摇晃:“谢书记,你不知道我的性取向?”

话题突转,还这么敏感,谢安青嘴唇动了动,如实说:“知道。”

陈礼:“知道你说这种话?”

谢安青:“……我只是正常表达对您此次屈尊来访的期待和谢意。”

陈礼:“可我会误会。”

陈礼款步走到门口,站在原本应该就比自己稍矮一点,现在还穿着平底鞋的谢安青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会觉得你准备好一切在等的,仅仅只是我这个人,无关我的照片。”

近到能闻见对方身上淡淡香气的距离;

突然闯入眼底的比盛开的垂丝茉莉还清透细腻的皮肤;

直白得近似于挑逗的言语。

谢安青蜷了一下手指,借着调整梳妆台上的造型清香木,让过陈礼走进房间:“陈小姐说笑了。”

陈礼在恰到好处的凉意中闭了一下眼,转身向后。因为是向右转,右腿需要用力,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她垂下嘴角,冷汗往出冒,多一秒也不想再穿脏了的衣服。

“谢书记,你这里能不能洗澡?”陈礼问。

谢安青听出了陈礼突然变化的语气,抬头看向镜子:“能。”

陈礼朝着行李箱走:“我洗个澡。”

谢安青:“好。”

谢安青带陈礼下楼。

她家卫生间在后院,中间有一条连廊衔接。

陈礼现在浑身不舒服,没心思观察后院的景致,只觉得绿、香,负面情绪在被自然无形的舒适感淡化。她根据谢安青的指引进入卫生间,把脏了的裙子、内衣统统脱在地上,尽情洗了个澡。

再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谢安青不在,离卫生间最近的廊柱上贴着张便签纸。

【陈小姐,抱歉,刚接到通知,我们村和隔壁村交界的地方突发山体滑坡,必须马上转移群众,清理道路。这次事发突然,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您接下来几天先好好休息,我一忙完,立刻带您了解村里的情况。

135XXXX3912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微信同号,有事您随时联系我。】

这是把她一个人扔家了?

还有可能一扔很多天。

就不怕她人生地不熟的,走丢在哪儿?

不走丢,也有可能饿死,她对做饭这事真的一窍不通。

陈礼捏着便签纸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上面的字很潦草,有几个比划省略到陈礼完全靠猜,可见写的人有多着急。

OK。

刚刚那个澡她洗得很舒服,负面情绪已经烟消云散,她决定体谅并支持这位敬业的年轻书记。

陈礼记下号码后,随手把便签扔进垃圾桶,再是洗澡前脱在卫生间地上的衣服——沾了血,就是能洗干净,她也不会继续穿。

谢安青用来给她止血的领带还在衣服里包裹着。

衣服从她手中滑落时,领带猝不及防穿过她的指缝,勾动她的指尖,她本能弯曲手指,勾住了在大青树下缠绕过谢安青脖颈的那一截。

临近七点的阳光依旧热烈,晚霞红得要烧起来。

陈礼手指牵了一下,拉起领带,把它放回卫生间后,拖沓着步子往屋里走。

周围绿意盎然,花开正好,比起前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蝉鸣声太过聒噪。

陈礼偏头躲过一枝伸进连廊的榕树枝,伸手扯了扯,惊起一只翠绿色的薄翅蝉,忒楞楞飞过连廊时,陈礼头顶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移动到几乎覆盖了整个后院的榕树上,“咚”,有重物猝然坠落。

陈礼步子停住,防备地看向二楼。

榕树树枝扑簌簌一阵乱晃,从里面探出来一颗小小的脑袋,脸蛋红扑扑的,笑得跟向日葵一样,看起来非常友善。

“阿姨,你谁家的?”看起来不超过7岁的小女孩儿趴在护栏上问。

陈礼神经松懈下来,两臂环胸,用肩顶着身旁的柱子说:“这家。”

小女孩儿:“这是我小姨家。”

陈礼:“那我就是你小姨家的。”

小女孩儿:“我也是我小姨家的。”

说着,小女孩儿毫无征兆跳上护栏。

陈礼吓了一跳,没等动作,就看见她熟练地跳上榕树,顺着树干出溜一阵蹿,稳稳站在自己面前。

陈礼:“……”

出场方式有够特别。

“我叫谢槐夏,今年6岁半,上小学一年级。”谢槐夏昂首挺胸地做自我介绍。

陈礼垂眸看了眼她和谢安青如出一辙的社交动作,伸手握住:“陈礼,今年29,不上学。”

谢槐夏:“你怎么会在我小姨家?我小姨人呢?”

陈礼避重就轻,只回答了后半句:“去工作了,可能好几天都不会不回来。”

谢槐夏发愁:“那我岂不是要饿好几天。”

陈礼:“附近没有饭店?”

谢槐夏黑亮黑亮的眼睛猛然睁大:“有!我带你过去,你请我吃饭!”

陈礼:“成交。”

于是来东谢村的第一顿饭,陈礼是在河边的集装箱美食广场吃的。

全是高热量油炸食品。

她吃一顿,打死也不想吃第二顿。

所以第二天中午,谢槐夏再次邀请她去的时候,她婉拒了,在谢安青的厨房里翻翻找找半晌,做了一盘流程最简单的蛋炒饭。

她的厨房首秀,该怎么形容那个味道呢……

“喂狗狗都不吃。”陈礼主动给还在气头上的经纪人汇报,身后跟着带她去了趟小卖部,赚到一袋辣条的谢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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