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他的血(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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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翔那张向来有些木讷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就在肖南回差点以为对方是对她心存暗恋而羞涩之时,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吼便冲着她的面门而来,直要将她的天灵盖都掀了去。

“你以为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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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就不愿意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肖南回换了个手举火把,用另一只手揣着那只玉壶。

这条黑乎乎的密道中石阶已经有些磨损严重,因为没有点火把的缘故,似乎看不到尽头。

半刻钟前,她从丁未翔那近乎咬牙切齿的说明中才反应过来:找她前来的并不是他,而是今日才转醒的皇帝。

皇帝已经苏醒的事在天成军中似乎没有广而告之。或者说,他曾经在小雪那天因敌袭而失联的数日危情,也是大半人都不知晓的事实。

这一段隐秘的历史虽然短小急促,却意义非凡。只是由于那众所周知的缘故,即便是作为书写这段历史的主要参与者,她的名字也不可能出现在史书上一笔一划。

想她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接下这趟南下的任务,也不知到头来能得个什么封赏。怕就怕得的都是金银赏赐,她一心期盼的功名却反而落不下什么了。叹口气,她向前路张望一番,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暗。

这密道就藏在丁未翔煎药的破石头房子下面,看样子应当是那孙太守用来囚禁私犯的地牢,但却比那日她受刑的地方深邃了不少。

看来议事厅未必有假,只是不在明面上罢了。

又走了大约数十步的样子,前方终于隐约透出些火光来。随着密道在尽头一个转弯,一间可容纳百人的石室出现在她眼前。

四周石砖上的凹槽彰显着这里曾经挂满刑具,而如今此处却空空荡荡,这就显得那当中坐在石椅上的人分外显眼。

“臣肖南回,参见陛下。”

夙未没有起身,宽大的裘衣在领口扣得紧紧的,衬得那张脸比先前看起来还要清瘦。

“出生入死、劫后余生,肖卿同孤就只有这两句话要说?”

先前她是有股子冲动想来看看他是否安好,可如今教他这么一问,她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想了想她还是拘谨道:“陛下可还安好?”

“安。”那人语气甚平,似乎对这白开水一般的问话颇有不满,“只是胸口甚是疼痛。”

胸疼?他说他胸疼?

她该怎么回答?

是的,我的陛下。您的胸口让人穿了一箭,会痛是很正常的事呢。

她舌头抽筋,只觉得眉毛一直在跳:“陛下真龙之躯、福泽深厚,定会平安无事的。就是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是…...”

“你没有东西要给孤么?”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手里的玉壶,赶紧递了过去。

“药是丁中尉熬的,臣不敢居功。”

纤长的手指拨开玉壶的盖子,一阵冲鼻的药味在石室蔓延开来,他却似是半点也没闻到,眼都不眨一下便将壶中汤药一饮而尽。

“孤本意是要你来煎药的,看来他到底还是不肯,非要自己动手。”

肖南回开始有点感激丁未翔这事必躬亲的态度了。

“臣手脚粗笨,怕是会毁了药材。臣也自知此次护卫不力,理当领罚,陛下若有差遣,肖南回定当万死不辞…...”

“这次的事,除孤与你二人外,细节只有未翔知晓。今后对旁人,也都不必再提。你可明白?”

她一凛,身上突地冒出一层冷汗。

这哪里是尽没尽职这么简单的事呢?她知道了皇帝的秘密。如果他要杀她,也是无可厚非。而丁未翔若要动手,她恐怕更无胜算。

可怜她睡了三天三夜一脑袋浆糊,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丁未翔来找她,她竟以为是个端茶送药的私人恩怨。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和那人在一起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将他看做自己人、全然忘了他是个身居高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帝王了?

“臣明白。”她开口应答,声音有些涩然。

他没说话,深深看她一眼,神情有一瞬间的无奈,似乎又有些好笑,最终归为平静。

“找你来,还有别的事情。”

说话间,他翻转石椅旁的转珠,一阵沉闷的轰隆声响起,石室的一面墙徐徐下沉,露出半顷深不见底的黑水来。

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这石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先前这人一直被浸在水中,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气一般,因此她没有察觉到半点第三个人的气息。

一阵水花声过后,一张有些浮肿的脸从那黑水中浮现出来,打湿的头发贴在那张脸上,依稀布满细碎的伤口。

努力分辨了一番,肖南回大吃一惊。

他竟然、还活着?

“安律,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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