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他乡遇故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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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扒光了送到我房间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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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回也没想到,这寨子里的人做起扒人衣服的事竟这样干脆利落。郝白被光溜溜地丢进她房间的时候,也不过距离她发话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欸,想来这上一任寨主没少指使他们做这样的事。

“姓姚的!你我好歹也算相识一场,我好心为你治腿,你竟羞辱于我!岂非君子所为?!在下一介医者,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你若真要对我行那苟且之事,我、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床上那人从方才被丢进来时便一直喋喋不休,好在他说的是岭东官话,那些个南羌人也听不大懂。

肖南回掏掏耳朵,又抠出一点沙子。

她也不想这样,但坐拥数个男人是这碧疆寨子里的常态。她若想充做潘媚儿的妹妹,便最好不要太过异样。挑个认识的下手总比不认识的强。

郝白被双手双脚缚于后背,摆着个甚是屈辱的姿势,如今怒急攻心地说这许多话,有点喘不上气来,瞧着甚是可怜。

又过了一会,门外那几人的脚步声终于走远,肖南回示意一旁的伍小六将郝白身上的绳子解开,又丢了一套靛蓝粗布的衣服给他,全程没往床的方向看一眼。

对方一副大姑娘被毁清白的模样,日后若是真的找上侯府被杜鹃瞧见,她可能就真的要嫁给一个江湖郎中了。

“你那身白衣服太显眼了,这里没有那么好的漂染技术,一瞧便知你是外面来的。”

郝白已经飞快将那衣服套在身上,心有余悸地缩在床榻的一个角落。

肖南回听得声音转过身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心下也是奇怪:“你不好好在晚城待着,怎么跑这来了?”

“还不是因为…...”郝白话说到一半,突然便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

他脑海中出现那人的脸和他叮嘱过的话。

月前他本是准备去天成的,秘玺的事在家族中掀起不小的波澜,族中长老要他亲自前去确认几件事。然而还没等他踏出晚城半步,他要找的人便自己找上门来。

自从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他已完全不能再继续装傻,族中上下亦有几分战战兢兢,当那人只是提出要他做随行医官时,他几乎是松了一口气,没多想便答应了。呵呵,和那人相处了那几日的时间,他早就该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他们一路向西,越走越离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彤城和宿岩的边界处。

最近发生的事他便是再蠢钝也知一二,只是他没想到那人竟然要亲自去探查。每晚在惊疑不定中合上双眼的时候,他会想起民间的一些流言蜚语。

女肖父,子肖母。

生母是个疯子,那人的性子或许也随了一些。

要说这天下之大,有几个疯子不足为奇。但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人。

他私下觉得有些痛心疾首,但没想到更痛心的还在后头。

他本来随其余人驻扎在三目关以外三十里的地方,那日突然便被叫了去,那人要他独自一人往碧疆深处的寨子走一趟。

“你说的那人可有性命之忧?”他记得自己如是问道。

“暂时未有。”

“瞿氏不才,只医将死之人。”

哼,他也是很骄傲的人好吗?怎能像个江湖郎中一般被呼来唤去?何况碧疆好危险啊。

“她虽无性命之忧,却是你的朋友。”

他耳朵动了动。

朋友?他哪有岭西的朋友?哼,想骗他,没门!

下一秒,那人的声音忽然就近了些。

“瞿墨,此刻答应,是功德一件。若是不从,便只能算作戴罪立功。左右都是要去的,你可明白?”那人的话轻飘飘的扫过他耳边,他却觉得仿佛是被女鬼吹了脖子。

“郝白?”

女人有些不满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然而想到之前的种种,他实在摆不出个好脸色来。

“干甚?!”

“你刚刚话说了一半,因为什么?”

因为被人威胁了啊!

两片嘴唇哆嗦着,两排牙齿也恶狠狠地磨了磨,郝白那未敷粉的脸上显出几分菜色,半晌才开口道:“我外出行医,正巧路过。”

肖南回仍有些疑虑:“可是你之前不是送信到我府上,说你这月是要去阙城的…...”

“你管我做甚?!我愿意来这便来这!愿意去哪便去哪!”郝白一阵怒吼,然而因为衣衫不整而气势不足,像个撒泼的小媳妇。

肖南回也被这喜怒无常的郎中惊到了,只觉得是这碧疆水土与岭东不同,让眼前这人有些不服,眨眨眼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室内一阵沉默,伍小六慢慢悠悠地从两人中间走过,径直来到窗前,将那破麻布做的简易窗帘一掀,面无表情地看向两人:“你们要是觉得不够刺激,还可以再大声点。”

肖南回讪讪一笑。

她有点忘形了,这里是碧疆,房子都四面透风,自然也是不隔音的。

想到这,她推着轮椅到了床边,将自己那包的粽子一样的脚举起来,凑到郝白眼前。

“我这腿何时能好?”

郝白将衣服上最后一根带子系好,蹦下床来,并不打算回头去看那两只打着蝴蝶结的“白粽子”。

“三个月。”

“三个月?!”肖南回几乎要从轮椅上蹦起来。

要她在轮椅上等三个月,还干个屁敌后工作啊!

“三个月已算是恢复得快了。你踝骨虽只断了一侧,但两腿筋脉几乎毁了个干净,这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将你那筋脉接得像我这般好。”

更不会有第二个人舍得在她身上下两根伏骨针。

两根啊!一只脚一根,想想他就肉疼。

“庸医。”

郝白彻底爆炸了,他打算愤而挥袖离去,但刚一抡袖子便教那女人一把薅住。“去哪里?”

郝白不吭声,死命挣扎着。然而挣了半天,袖子却也分毫没动。

“你若真想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你当真走得出去吗?”

“…...你别想吓唬我。”

她凉凉看对方一眼,淡淡说道:“碧疆一带医术落后,寨子里若有人生病受伤,也只能仰仗巫医做法,一点伤寒便要人性命的事都不算稀奇。莫说是个医者,便是个采药的误入这里,被打断腿留在寨子里也是常有的事。”

郝白不死心:“他们不是叫你寨主吗?你若开口,他们还敢不放人?”

肖南回轻轻叹气:“我这寨主的位子都还没坐热,现下怕是保不了你。你也知道的,若是到时候漏了陷、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我也只能坐在这椅子上比划比划。”郝白两眼呆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本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在这穷山恶水的日子便能到头了,谁曾想…...

“所以啊,咱们谁也别嫌弃谁了。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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