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日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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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回一愣,她有想过今日若是来了烜远王府,兴许会碰见夙平川,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便遇上。

“见过左将军。”

夙平川扭头一见是她,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一旁小厮察言观色将生辰礼接过来,迅速退了下去。

等那小厮走远,夙平川才闷声道。“怎么是你来了?”

肖南回有些不快,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讨人嫌。

为什么不能是她来?她就这么登不上台面,连一个小娃娃的满月酒席都不能露脸?

可转念想到眼前这人脸皮很薄,自尊心也强,该不会是怕先前掉牙掉裤子的事被抖出来、丢了面子?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左手立于嘴边,故意压低嗓子道。

“平川弟且放心,人总是要学会向前看。咱俩之间那点旧日恩怨,我定是一个字也不会提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自然便要离夙平川近些。

等她说完许久没听见动静,扭头一看,正对上一片红透的耳根。他今日穿得是件白底绣了银线的对襟深衣,银色本来同他那过分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但此刻却将他脸上那抹红色衬得格外亮眼。

肖南回有一瞬间的愣怔,还未来得及去琢磨眼前这一幕背后的意味,夙平川的目光便正好落在她眉间,与她视线对上的一刹那便被烫到一般别开了脸。

他退后几步,原地立了片刻,又背过身去。

“这些日子…...可还好?”

欸,这死心眼子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学会嘘寒问暖了?

“还好还好。”这些日子她当然不好,可肖南回暂时不想提那些个糟心事,只得打了个哈哈,“恭贺平川弟新添手足…...”

场面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没见过薄夫人前,她或许还能说服自己:夙平川年轻气盛,有些事想来是偏激了些。可自打见过了薄夫人,她突然对夙平川便有了理解和同情。

他一点都不偏激,他真该再偏激点才好。

没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肖南回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

“不管怎样,你如今也算是大哥了。想着今后多个可以呼来唤去的小弟,其实也是不错的。”

说完,她干笑两声。

她向来不太擅长安慰人,每次安慰完人自己都要后悔一阵。

果然,夙平川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孤傲中透着别扭的语气。

“我先前的意思是…...我没说你不能来,只是不该今天来的。本以为以你的性子应当不喜欢这种事,怎么偏偏选了今日来凑热闹?”

肖南回瞧着眼前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好笑,突然觉得这小子其实和皇帝有几分相似:骨子里有几分高高在上、偏生又对尘埃里的事感到好奇。

不过说来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两人也算得上是亲戚…...

亲戚?何时轮到她来论皇帝的亲戚了?

也就一瞬间,肖南回突然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最近她总是想到皇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清了清嗓子,她主动接过话题。

“今天不就是个满月酒?虽说皇家规矩多些,但我就在一旁看着,总出不了什么大错。”

“你不知道吗?”夙平川显然对肖南回的反应有些奇怪,“夙氏一族流传下来的规矩,皇室中只要有新诞的血脉,必须要由帝陵宗庙的守陵贤长前来祝福,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一同受礼。”胃里的那只烧鹅此刻仿佛在引颈高歌,肖南回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不值的烧鹅。

她正要追问那劳什子受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道人影不值何时突然出现在回廊前。

“我还寻思说,川儿不像是会不分轻重、误了时机的人,却原来是同美人说笑,忘记了时辰。”

薄夫人浅笑盈盈,径直向夙平川走来。

“宗先生就要到了,老爷正在祠堂候着,川儿也快些过去吧。”

夙平川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薄夫人一眼,只临走前在肖南回耳边小声道了句“小心些”,随后便板着脸离开了。

随着夙平川的离开,薄夫人脸上的笑瞬间便淡了些,她望向肖南回,慢悠悠道。

“今日确实不太适合舞刀弄棒,倒教肖姑娘有些无用武之地了。不过我在偏院设了射覆的台子,虽说只是姑娘们之间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倒也聊胜于无。肖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便一起过来瞧个热闹罢。”

这话说的,她哪里敢嫌弃王府?她只是…...她只是嫌弃眼前这个人。

肖南回脸上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那…...那便瞧瞧罢。”

薄夫人早就料到她不会拒绝,施施然转身走在前面,肖南回只得跟上。

对方的步子迈的小、走的自然也慢,肖南回不习惯这种步伐,有些局促地换着脚。

好不容易走出长廊,入眼便是一处小花园。

肖南回走得无聊,便抬头多看了几眼,这一抬头便教她瞧见了那株树。

那是一株梅树,瞧着有些年岁了,如今因为长满了绿色的枝叶而与周遭融为了一体,但不知为何,肖南回还是一眼认出了它。下一瞬,薄夫人的声音便在前方响起。

“你眼力不错,那株便是映水重楼。”

若说先前肖南回对这娇贵的梅花还因梅若骨有些许憧憬,如今经历了白允的事,她便是半点好感都无了。

她没做声,摆明了不想接这一茬。

那薄夫人却当做未察觉,只作闲谈间想起什么趣事一般,非要将这话继续聊下去。

“先前川儿吩咐过府上的人,今年不要修剪枝条,他要亲自做这事。想来是要留下几枝开得最美的亲自送给什么人。”对方的声音顿了顿,再响起时便带了几分惋惜,“只可惜,他出手晚了些,这花却等不及,一夜之间便落了大半。或许这便是那些大师们常说的…...少了些机缘。”

女子的声音依旧柔柔的,却有种蛛丝粘粘一般令人汗毛微耸的感觉。然而一回生、二回熟,前有白允、后有薄夫人,她已经有些看清了这些女子拿捏人的手段,心下反而平静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她沉声应道。

“夫人多虑了。这梅树新芽满簇、绿意甚浓,瞧着还能再活上百年,比起你我都要长寿得多,又何必为这一季的盛败太过伤情呢?”

薄夫人的身影一顿,随即像是没听见这一句一般,迈着小碎步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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