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警局后院有一个小小的篮球场,球场上的设备已经很旧了,球框下的网子烂得只剩下几根花花绿绿的绳子,一只被磨掉了LOGO的篮球静静地躺在水泥地上。周行曾在一次开会时走到窗边恰好看到后院这片破败的篮球场,顺嘴提了一句要翻修,但是一直没有落实。大概是没有人往心里去,周行自己也是说过就忘了。
不过简月一直记着,她的办公室在办公楼后身儿,窗外就是这片篮球场。工作之余站在窗口看警察们在篮球场上打球是她很喜欢的放松方式,只要楼下有声响,她无论多忙都会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到窗后往外看——经常能在球场上看到周行。
周行喜欢打篮球,几乎每次都是他主动拉几个警察到球场打球。简月第一次来支队和周行见面的地方就是后院的球场,当时还是夏天,阳光凶猛,天气炎热,球场上只有三个警察在打篮球,其中一个就是周行。周行穿着黑色制式短袖,匝着迷彩暗纹的黑色休闲裤,脚上穿着那双他很喜欢的军靴,裤脚塞在了靴子里,扎得很紧。
是副局长亲自带她来的,她和副局长站在场边,副局长高喊了一声周行的名字,场上其他两个警察看到副局长,立马停下来向副局长敬礼。只有周行运着球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往上一跃,把球扔进球框里,哐当一声,投了一个三分球。然后周行转过身朝他们走过来,向简月伸出手,汗津津的英俊的面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笑道:“你好,我是支队长周行。”
他手上有汗,潮湿滚烫,简月握住他的手,像是掌心落了火星子,烫伤了她的皮肤。
自从入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球场上打过球,因为篮球坏了,跑了气的破旧篮球孤零零地躺在球框下,像一只瓜皮帽。现在站在窗后往外看,只能看到空荡荡的球场和那只瘪了气的篮球。
但是此时这只破篮球旁边多了一只崭新的篮球,两只篮球紧紧挨着,像是一对格格不入的孪生兄弟。
简月蹲在两只篮球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新篮球是她买的,她开车来支队的路上遇到堵车,窗外就是一间体育用品店,一个母亲带着七八岁的儿子从店里走出来,小孩儿手里提着一只网兜,兜里是崭新的篮球。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了支队后院球场那只破烂的篮球,随后想到的就是周行。她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态下车去买的篮球,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态把篮球带到球场上,已经蹲在这里看着这两只篮球看了将近半个小时。她蹲得腿麻了,就把包垫在地上,坐在包上,继续盯着篮球,一会儿看看新的,一会儿看看旧的,心里是难得的平静。
直到太阳移到天空正当中的位置,阳光刺得她身上发痒,她才提起包往办公楼走。往常她都去警察办公区坐一会儿,和同事们交流交流各项工作的进展,但是今天她直接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她放下包又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后看着楼下那片篮球场,那两只篮球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不过很快吹来一阵风,新篮球往后滚了两圈,和破烂的篮球分开了。
办公室里突然响了,她心狠狠一跳,回头看着座机,竟然有些害怕。她办公室的座机不常响,但凡响了,十有八九是周行打来的。从天晚上到现在,她和周行已经十二个小时没联系了,她今天也是有意迟了三个多小时来单位,能躲周行一时就躲一时。但是总不能一直躲下去,她最终还是必须面对周行。
她回到办公桌后坐好了,才拿起话筒:“喂?”
不是周行,是师小冉。师小冉问:“月姐,你在办公室吗?”
简月轻笑了声:“不然我怎么接你的电话?”
师小冉道:“我还以为你和周队都在医院呢。”
简月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周行怎么了?”
师小冉的语气很哀伤:“你还不知道吗?”
简月:“我不知道,你快说。”
师小冉:“我去你办公室找你。”
简月抢先把电话挂了,以小跑的速度上楼去警察办公区。她怕得要命,上楼时腿都是软的,走进大办公室看到警察们一张张哀伤沉默的脸,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了。
师小冉才离开办公位几步远,就见简月冲了进来,神情恍惚面无人色。她急忙走了过去:“月姐,你——”
简月:“周行出什么事了?”
师小冉懵了懵:“周队?周队怎么了?他好好的呀。”
简月:“你刚才说周行在医院。”
师小冉:“不是周队,是周队的一个朋友。”
简月高悬的心重重落地,松了口气。她扶着旁边桌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缓了一会儿才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在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解释下,简月知道了来龙去脉,昨天晚上一个人被扔在公安局门前,是周行以前在特警队的朋友。他被人从一辆面包车里扔了下来,捆在麻袋里,身中数刀。发现他的人是沈冰,沈冰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往医院,随救护车去往医院时路过酒吧告知了周行,周行就和沈冰一起去了。当时洪途和师小冉等人与简月一样,和沈冰擦肩而过,还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今早上班后,他们才得知昨夜发生了一桩惨剧。
简月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乘坐出租车刚拐过路口,就看到一辆救护车从车流中疾驰而去,但是她和众多路人一样,根本没有想过救护车里的人是谁。
简月问:“现在人怎么样了?”
师小冉道:“听说还在抢救,周队和沈哥一直在医院等着。”
简月听到现在还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就问他是谁。
师小冉道:“他叫郑泽川,以前是特警队的。六年前受了工伤,后来就辞职了。”
简月听到郑泽川的名字,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谁?”
师小冉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郑泽川,你认识他吗?”
简月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此时躺在医院里抢救的人竟然真的是郑泽川。她和郑泽川有过一面之缘,那次周行带着她去找丰阳阳,郑泽川就是丰阳阳工作的汽车店老板。她对郑泽川的印象至今还是那张爽朗又充满活力的笑脸,还有郑泽川手撑着墙壁掂起右腿向后转身,那笨拙却有力的身影。
她失神了片刻,道:“我和周队去找丰阳阳的时候见过他。”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距昨晚的抢救已经过去了一整夜,无论人有没有救回来,应该早已有了结果。她担心郑泽川的安危,更放心不下周行,于是把洪途叫到身边,道:“我去医院看看,队里暂时由你主持工作。”
洪途道:“没问题,你去吧。”
简月回办公室拿包和车钥匙,刚走到一楼大厅,就见沈冰的车开了进来。后车门开了,丰阳阳跳下来,从车里扶下来一个年轻女人。沈冰和丰阳阳搀扶着女人朝办公楼走来。
简月没见过郑泽川的家属,但很肯定这女人是郑泽川的妻子,她脸上是只有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才能流露出来的悲痛。他们走进大堂,一个警察赶忙跑来帮忙,沈冰把兰小青交给他,道:“把人带到楼上办公室。”
兰小青被丰阳阳和警察搀扶着走进电梯。沈冰迈着沉重又缓慢的步子走到简月面前,简月问:“她是郑泽川的妻子?”
沈冰点点头:“尸体已经拉到法医队了。”
简月晃了晃神儿,问:“人没救回来?”
沈冰道:“后半夜就没了。”
简月往大堂玻璃门外看了看,只看到满院子灿烂的阳光:“……周行呢?”
沈冰:“他一早就去指挥中心开会了,现在估计还在查监控。”
正说着话,沈冰的手机响了,是周行打来的,问兰小青的情况。沈冰说人已经带到单位了,正在办公室里休息,问周行是不是还在市局指挥中心。周行说了什么,简月没听到,只见很快就把电话挂了,忙问:“是周行?”
沈冰点点头,道:“他刚从市局回来,去单位宿舍洗澡了。”
后院草坪东边的老办公楼就是宿舍楼,简月有几次熬夜加班也去过宿舍里洗澡换衣,宿舍楼成了全队不住宿的警员们的休息站。知道周行的动向,她才稍稍放下心,道:“我去看看兰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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