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天气越来越凉了,夏天的衣服穿不成,秋冬的衣服该挂起来了。
简月卧室的衣柜很大,通顶的大衣柜占了一面墙,她衣服很多。被挂起来的全都是应季的衣裳,其他穿不着的都被叠起来放在不趁手的右边柜子里。随着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冷,她在叠起来的衣服里翻找过几次外套,觉得是时候给衣柜也换个季,于是特意空出一点时间整理衣柜,把单薄衣服叠起来放好,秋冬的衣服一件件熨烫齐整再挂起来。
她有一件很喜欢的厚针织外套,翻遍衣柜却找不着了,于是给丛丽媛打视频电话,视频一通就把摄像头对准衣柜里满坑满谷的衣服,道:“妈,我那件白色的针织外套怎么找不着了?”
丛丽媛正在家里织围巾,戴着老花镜,很不熟练地举着手机,问:“哪件外套啊?”
简月道:“白色的,你说扣子像珍珠的那件。”
丛丽媛:“我把你的几件厚外套放在你放包儿的地方了,你找找。”
简月打开最靠里的一扇窄窄的柜门,用眼睛找了一圈,道:“没有啊,里面就一件呢子外套。”
丛丽媛:“你动动手,光用眼睛找这么找得着,看把你懒得。”
简月不高兴地嘟了嘟嘴,把手机搁到放包的挡板上,蹲下身在几件装在防尘袋里的衣服里翻找,道:“老太太,你每次帮我整理衣柜,我都有东西找不着。”
丛丽媛:“你自己收拾妥当了还有我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收拾还怨我给你收拾。你去你弟弟家里看看,他一个男孩子都比你勤快。”
简月:“行了行了,不想听你唠叨了,挂了。”
她挂了视频通话,把装在防尘袋里的衣服全倒出来,一件件抻开了找,果然在最下面找到了那件针织外套。丛丽媛还在袋子里放了几包干花袋和几袋干燥剂,衣服不仅不潮没有异味,还被染上了清新的花香味。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视频通话邀请。简月接了视频,对着摄像头晃了晃外套,得意道:“看,我找到了。”
丛丽媛道:“挂在阳台晒晒再穿。”说着,她朝卧室方向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月月,那个小女孩儿好像叫小娅。”
翟小娅一直被秘密养在老院子里,由丛丽媛照顾。简月这些日子忙得几乎都快忘了这女孩儿,丛丽媛说起小娅,她稍想了想,才想起小娅这个人来。
她拿着外套和手机走到阳台,把外套搭在阳台一张躺椅上,又在躺椅上坐下了,道:“你怎么知道?”
丛丽媛道:“她虽然不说话,但她会写字,前几天她在本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叫翟小娅。”
简月:“她听话吗?”
丛丽媛:“特别听话,不哭不闹,比养只小猫还安静,现在在房间里睡觉呢。月月,你赶紧帮这孩子找找家人,孩子丢了她家里人得多着急。”
她并不知道翟小娅已经被家人抛弃,此时也不能轻易归还这个孩子,因为翟小娅和雷宇星的关系至今还是个谜题。
简月倒在椅子里,阖上眼睛想了想,道:“你再照顾她两天,我想办法把她送回家。”
丛丽媛道:“行,你忙吧。记得按时吃饭。”
简月笑笑,朝她摆摆手:“知道了,你也好好吃饭。挂啦。”
她挂断视频,又拨出了简骋的电话,电话一通就说:“翟小娅不能再留了,尽快把她送回去。”
简骋顿了顿,问:“送回哪里?”
简月拉开阳台落地窗,回到卧室,道:“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简骋道:“记得。”
简月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扯掉缠在发尾的一根根卷发棒,道:“把翟小娅当饵,愿者上钩。”
简骋稍一琢磨,道:“明白了,那雷宇星怎么办?”
简月把手机搁在梳妆台上,双手熟练地解着卷发棒,目光冷冷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道:“雷宇星还能留,他现在对我们还不是威胁。”
简骋:“不趁这个机会把他一起解决了,还留到什么时候?”
简月:“能留到什么时候就留到什么时候。”
她从镜子里瞥见冷微粼站在卧室门口,便向简骋叮嘱道:“就按我说的办。”说完就挂了电话,问冷微澜,“站在门口干什么?”
冷微澜慢慢走进来,坐在她床边看着她,道:“我听到了。”
简月拿起气垫梳梳头发:“听到什么了?”
冷微澜:“我听到你说要留着雷宇星。”
简月:“那不然呢?”
冷微澜很不解:“他知道我们这么多事,怎么会不是威胁呢?”
简月放下梳子,挑了根墨色的眉笔,专注地对着镜子画眉,道:“整个公安系统对我们都是威胁。你能怎么办?把长岚市所有警察全都灭口吗?”
冷微澜:“可是我们目前的威胁只有雷宇星一个人。”
笔头削得过尖,划在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痛感,简月蹙了蹙眉,道:“不如你来做我的主,告诉我应该拿雷宇星怎么办。”
冷微澜很忌惮地瞄她一眼,低声嘟囔道:“我又没说什么。”
简月从镜子里看了看她,道:“这些事不归你操心,我会妥善解决。你只负责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保证自己的安全。”
冷微澜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是周行发的:十分钟后到你楼下。
简月回复了一个“OK”,放下手机问:“东西帮我装好了吗?”
冷微澜道:“都装在密封盒里了,你要出远门儿吗?”
简月加快了化妆的速度,画完眉毛又拿起粉扑子在脸上淡淡的扑了一层清透的定妆粉,道:“我去趟桐县,可能明天回来,你晚上睡觉前锁好门。”
冷微澜:“要带换洗衣服吗?我帮你收拾。”
简月道:“不用了,估计我们没时间住宿,会连夜赶回来。”
她挑了一根哑光棕橘色的口红,涂了口红后更显得整张脸清透雪白,顾盼生辉。她让冷微澜把晒在阳台的外套拿回来,搭了一件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她穿好衣服,把两只装着饼干和点心的盒子装进大容量的挎包里,急忙忙地穿上马丁靴,又向冷微澜叮嘱了几句,便连忙出门了。
周行把车开到了楼底下,下了车站在车头边等她。简月一出单元楼就看见周行倚着车头低头按手机,穿着皮夹克戴着墨镜,这画面非常像是在拍电影。
她快步走过去,笑道:“不好意思周队,我刚才在楼上接了个电话。”
周行转过头看着她,漆黑的墨镜里投映出她小小的脸,她今天的气质很温柔,或许是她身上那件质地柔软的针织外套的原因。周行先打开副驾驶车门,才说:“没事,我刚到。”
简月上了车,周行开车驶出小区,简月从包里拿出两盒点心,道:“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待会儿当午饭吃。”
她转过身想把盒子放在后座,看到后座已经放了满满一大袋果干、肉铺、面包、锅巴等零食,还有几瓶饮料和酸奶。种类之多,像是去郊游野餐。相较之下她那两只小盒子就显得很不值一提。简月惊道:“这全都是你买的?”
周行道:“来回十几个小时路程,路上饿了可以吃。”
简月挑了一袋芒果干儿,撕着包装袋说:“我记得你不怎么吃零食。”
周行的确不爱吃零食,除非有时候加班饿得狠了,才找师小冉要一包豆干儿。这些零食他尝都不会尝,全都是给简月准备的。他没接话,简月也没多想,又说:“你们今早不是去找洪铁军了吗?结果怎么样?”
周行道:“他承认六年前从十七号港口逃走的三人贩毒团伙是他和庞亚全以及左兵,但是他不知道庞亚全的下落。”
简月:“那郑泽川呢?是不是庞亚全杀的?”
周行:“是庞亚全,也不全是庞亚全。”
简月:“什么意思?难道庞亚全还有帮手。”
周行:“对,庞亚全有一个帮手,是和他一起坐过牢的人。”
简月立刻就想起一个人:“林志鹏?”
周行摇了下头,道:“不是林志鹏,林志鹏10月16号才出狱,老郑14号出事。”
简月咬着一片黄澄澄的果干儿想了想:“虽然不是林志鹏,但是林志鹏应该能提供线索。庞亚全坐牢期间和他关系最好,他应该知道庞亚全在坐牢期间都和什么人有来往。”
周行道:“林志鹏是2018年入狱,庞亚全2015年入狱,林志鹏入狱之前庞亚全交了什么朋友,他未必知道。”
简月道:“但是无论怎么说,这个人只要坐过牢,档案里就能查到他。把这个人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周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简月知道他着急,便宽他的心:“所以我们现在兵分两路,队里有沈冰坐镇,海量的排查工作交给他。我们去桐县转一转,或许能抄个近路。”
周行道:“我也给沈冰下了命令,让他在两天内把目前的线索盘查清楚,在咱们回来之前找出庞亚全的帮手。”
说会儿话的功夫,周行就过了收费站,驶上高速公路。
简月把座椅往后放了放,向周行侧过身,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边啃芒果干边说:“你仔细想想,左菲琳身上的疑点其实很多。她是张彩英的女儿,二十年前,张彩英在杨雪家里做工。二十年后,张彩英的女儿左菲琳和杨雪夏知樵的女儿夏娜上同一所学校。张彩英死后,左菲琳就被左兵曹丽华收养。左兵又是六年前潜逃至今的毒贩,他的同伙庞亚全是杀死郑泽川的凶手,还是杀死夏娜的嫌疑人。左菲琳不仅和夏娜有渊源,还和庞亚全有点渊源。”
周行道:“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和任何人都没有过深的渊源。想查左菲琳,就得从她的母亲张彩英开始查。”
简月疑虑重重地点了下头:“你说得对,就算左菲琳真的和夏娜有渊源,也得是他们的父辈遗留下来的。”
说着,她抬眼看着周行,问:“你有什么想法?”
周行转过头看她一眼,脸上那副黑墨镜显得他更加冷峻且不近人情:“我没有想法,真相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他还是这么一板一眼,简月撇撇嘴,觉得没趣,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片果干,道:“你相信夏知樵的话吗?”
周行:“你指的是他说的那件往事?我昨晚看过录像,他的话属实。”
果干儿又干又有韧性,嚼起来像是硬邦邦的牛皮糖。简月嘎吱嘎吱嚼了几下果干儿,才说:“那段录像属实,录像以外属不属实可就不一定了。”
她躺在座椅里吃着零食说这话的样子,很像躺在沙发里聊起明星八卦的小女孩儿。周行又看看她,不仅不觉得她世俗,还觉得她可爱,道:“你怀疑左菲琳是夏知樵和张彩英的女儿?”
简月嘴里咬着一片果干,低着眼把手伸进袋子里,掏那片藏在最底部的果干,口齿不清道:“按我阅人的经验来说,夏知樵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而且自身条件如此优秀的男人,大概率抵挡不住一个崇拜他的女人。越优秀的男人越自信,越自信的男人越享受掌控更多的女人,夏知樵会免俗吗?”
她话里话外又捎带了不少人,周行不免又代入了自己,道:“也不是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花心。”
简月道:“我相信有不花心的男人,只是我现在还没见到。”她拿出最后一片果干儿递给周行,“最后一片了,味道很好,你尝尝。”
周行刚想接住,但是后面有辆车亮了下左闪,马上要超车。为了驾驶安全,他双手都离不了方向盘,只好暂时无视那片果干。
简月举了一会儿,见他没空接,便直接递到他嘴边。周行只专注开车,无暇多想张嘴就咬住了。
简月拍拍手上的糖霜,又从后座拿了一瓶果汁拧开喝了两口,长吁一口气,道:“我都吃饱了。”
周行嘴里塞了一片果干,没空说话。
简月看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五分,估计到桐县已经傍晚了,便道:“我睡一会儿,到了休息站叫我。”
去桐县的路程将近六个小时,全程经过高速路三个休息站。周行急于赶路,但每到了一个休息站都会停车,问简月要不要下车透气,要不要吃饭,要不要上厕所,要不要买什么东西。
简月这些天没睡好,工作太累加上习惯性失眠,所以她一上车就补觉,每次到了休息站被周行叫起来都有点起床气,忍了两回没有发作,周行第三次停车把她叫醒后,她说:“周队,说真的,我知道你人很好,很绅士很体贴很礼貌,但是你大可不必这么绅士这么体贴这么礼貌。你这样走走停停,咱们到桐县估计都立冬了。”
周行一如既往宽容大度,没有计较她不知好歹地抱怨,道:“那后面就不再停车了。”
他把丢掉的时间在路上追了回来,按照计划在傍晚六点赶到了桐县。
桐县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在比例尺稍大些的地图上都难寻身影,县城的主要经济是养殖和农场,城郊的几个工厂也都是围绕着本地种植物的糖厂和罐头厂。县城虽小,但路修得平整开阔,周行进了县城就按照导航开到某街道的派出所。派出所一楼是户籍大堂,几个户籍警都在办业务,临下班的时间也有不少人在排队。
周行想找个人传话,但是几个窗口里的民警都不得闲,所以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胡所你好,我们到了,在你们单位一楼。好好,不急。”
大堂有一台饮水机,饮水机背后墙上挂着“惠民自取”的牌子。简月用两只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拿着杯子回到周行面前,把其中一杯递给他,道:“这里变化很大,和我在资料看的照片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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