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降温(2 / 2)
这是周行很聪明的地方,不说简骋是潜在的嫌疑人,只说他是潜在的目击者。
简骋夹着一块西蓝花,一点点把西蓝花啃得只剩下梗子,然后把梗子扔到桌上,抽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问:“哪一天?”
周行把杯子搁在桌上,道:“11月2号,晚上11点24分。”
简骋:“只拍到我的车?”
周行:“一共三辆车,你是其中之一。”
简骋:“其他两名车主,你们已经调查完了?”
周行:“你是第一个。”
简骋不说话了,把筷子一放,伸手去拧桌上牙签盒的脑袋。那是个熊猫造型的巴掌大的牙签盒,脑袋和分开,脑袋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简骋把熊猫的脑袋拧到背后,脑袋三百六十度调转方向。
周行看到他这个小动作,想起上次和沈冰来这里探望简骋,茶几上摆着陶瓷的卡通人物造型的摆件,他也是把那小人的脑袋扭到背后,脖子上顶着的是后脑勺。
简月没察觉周行在观察简骋的小动作,只看到简骋又摆出脸色,于是朝周行歉意一笑,然后在桌子低下踢了简骋一脚,道:“别吃了,快把问题解释清楚。”
简骋道:“那天晚上的确去过泰安路,但我只是经过,和你们口中的案子没关系。”
周行:“当天晚上十点多,你去过华光小区?”
简骋:“去过,我去看刘丹丹。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刘丹丹问话。”
简月看起来很冷静,其实心里翻江倒海。刘丹丹的确可以为简骋做伪证,但是欺骗周行总是她心中不安。
周行把这句话记住,计划明天向刘丹丹核实,道:“你和被害人先后从华光小区离开,你们碰面了吗?”
这句话是陷阱,简骋轻易拆穿:“你说的被害人是谁?”
沈冰找出雷宇星的照片给简骋看,简骋扫了一眼,道:“这个人死了?”
周行:“你见过他?”
简骋:“那天晚上我在刘丹丹家里和刘丹丹谈话,这个人过来敲门,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就走了。我觉得他很可疑,担心他有所企图,就开车跟了他一段时间。也是跟着他去了泰安路,但是泰安路停电了,那个人一进泰安路我就跟丢了,所以我只好放弃,离开了。”
简月听到这里,心情放松不少。刘丹丹已经做过笔录,她没有否认雷宇星去过华光小区,还说雷宇星去家里找过她。此时简骋的说辞和刘丹丹的说辞完美契合,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出现在华光小区以及泰安路的理由。
周行:“你跟着雷宇星的路上都看到了什么?”
简骋:“只看到他走走停停,像丢了魂儿一样,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晃。”
周行:“他见过其他人吗?”
简骋:“没有。至少我没看到。”
周行怀疑他的立足点全都被打破,不得不暂时相信他。考虑到简骋现在需要休息,就没有继续逗留,随向两姐弟告辞了。
简骋敷衍一笑:“慢走,我就不送了。”
沈冰叮嘱他好好休息,就和周行一起离开了。两人已经出了门,简月坐不住,道:“我去送送他们。”
周行和沈冰站在电梯间等电梯,简月朝他们走过去,道:“周队。”
周行朝她转过身:“你怎么出来了?”
简月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道:“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周行笑道:“没什么,我没帮上什么忙。”
电梯门开了,沈冰问:“走不走?”
周行:“你下去等我,我和简老师说两句话。”
沈冰向简月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一个人乘电梯下楼了。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周行把简月领到走廊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天过来找简骋,是正常的排查程序。我对他没有比对别人多一分的怀疑。”
简月听得出来,周行担心她误会他针对简骋,所以特地解释。简月笑道:“你很公正,我知道。”
周行的表情有些无奈,笑道:“但是得不偿失,简骋好像更讨厌我了。”
简月:“他脾气古怪,时常给人脸色看,你不用搭理他。”
周行道:“不搭理他怎么行,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得和他改善关系。”
简月道:“他的确有点不像话,我找时间和他谈谈。”
周行笑问:“谈什么?”
简月答不上来了,看着洁白的墙面支支吾吾道:“就......就让他以后对你礼貌一点,别再那么任性。”
电梯门又开了,一对年轻夫妻走了出来。等他们走远了,简月把周行往电梯里推:“你快走吧,沈冰还在等你。”
把他推进电梯,简月向他摆摆手:“拜拜。”
周行:“明天见。”
门关了,简月望着楼层键微笑,一直看到一楼的键亮了,才转身往回走。她回到简骋家,看到简骋正把一把枪往沙发缝里塞。她愣了愣,问:“怎么又把枪拿出来了?”
简骋不答,塞好枪,又将一把匕首藏在沙发地下。然后走向卧室:“进屋说。”
回到卧室,简骋呼啦一声拉上窗帘,在房间里四处搜查着什么。
简月坐在床上看着他:“你在干嘛?”
简骋:“找找监听器。”
简月吃了一惊:“监听器?”
简骋很快搜完一圈,道:“暂时还没有。”
简月:“你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简骋也坐在床边,思虑片刻,道:“在周行和沈冰过来之前,我——”
简月把一只枕头拽到怀里抱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从雷宇星开始,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简骋瞄她一眼,略显忌惮:“不是,他自己吞了毒药。他想向刘丹丹赎罪。”
简月抄起枕头重重摔到他身上:“你敢说他是自愿的吗?还不是你逼的!”
简月默默把枕头放下,道:“他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有意义。”
简月:“你算什么?轮得到你评判他的生命有没有意义?!”
简骋:“如果他不想赎罪,我是无论如何也说说服不了他的。再说了,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不能用一个‘未成年犯罪’的名词推翻。杀人就是杀人,帮凶就是帮凶,他如果不赎罪就无法翻身,就算我放过他,他也活不下去。”
简月哑然。
简骋又说:“我不是在狡辩,杀死他的人不是我,是他心里的悔恨。”顿了顿,“他是个有良知的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雷宇星的良知是将他推向地狱的罪魁祸首。可见良知这种东西,并不是多多益善。
简月道:“但是雷宇星身上还中了一刀,他在毒发前就失血过多死亡了。”
简骋稍稍仰起头,目光冷峻:“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
简月:“什么事?”
简骋缓缓吁出一口气,道:“展羽回来了。”
简骋的声音很轻,落在她耳朵里也轻飘飘的,但是简月却感觉胸口像是遭了鼓槌重击,在鼓面上重重敲了几下,敲得她心神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简骋接着说:“我亲眼看到他捅死了雷宇星。”
简月:“......你们见面了?”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简骋一直在犹豫是否对简月和盘托出,一直没有答案。直到现在简月问他,他才脱口而出:“没有,他没有发现我。”
展羽如果说话算数,就会去搜查费红泉的秘密,使用的不尽然都是合法合规的手段,这一点正是为简骋所想利用的。如果简月知道他和展羽又一次瞒着她私自往来,简月一定会阻止。但是现在,他需要一头野兽。
简月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睛里飘出萧瑟的冷意:“他来的正好,我们几个人纠缠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个了解了。”
简骋从这句话中听出不同寻常来,简月虽然坚毅果决,但是甚少杀伐决断,尤其是她为警察工作以后,更是增生许多工愁悲悯。以往提及展羽,她大多是回避,不得不表态时才搬出法律的威严,即使警示简骋,也是威吓自己。但是此时简月却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有豪赌一掷的决绝,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毅。
简骋:“姐,发生什么事了?”
简月抬起手,手背落在眼睛上,遮住天花板洒下来的灯光,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们被困在过去太久了。生活一直在继续,但是我们的人生却止步不前。我总是胆怯,总是懦弱,不敢亲近任何人,也不敢去爱任何人。我不想永远被过去囚困,我想重新开始,我想做一个平凡又自由的普通人。”
简骋一针见血地问:“你爱上谁了?你想和谁重新开始?”
简月:......
她这弟弟真是足够了解她,也真是足够犀利。
简骋又问:“是谁?我见过吗?”
简月糊弄他:“八字还没一撇,不要再问了。”
简骋看出她不想说,也就不逼她,说回正事:“最后一件事,我刚才被送货工人袭击了。”
简月一下坐起来,惊道:“什么?”
简骋:“他知道我去过泰安路,以为我和展羽是一伙的。以为我知道展羽的下落,所以逼问我。”他眼神一沉,冷冷道,“就在周行和沈冰来之前。”
简月感到很离奇:“但是街道的录像已经被警方拿走了,一直保存在市局,我们支队都没有看到过。警方查到你去过泰安路很正常,警方以外的人怎么会知道?”
简骋:“这也是我的疑问。袭击我的男人五十岁上下,不是警察,但是他却知道只有警察才知道的情报。”
简月皱眉:“你在暗示什么?”
简骋道:“他不是警察,但是他知道只有警察才知道的情报,而且他的目标和警察一样,都是展羽。有没有可能——”
他转头看着简月,目光幽暗:“是警方内部泄露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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