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深渊(1 / 2)
从黑暗中苏醒,再一睁眼,眼前是一片冷冰冰的白色。
简月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右手手背插着针头,正在吊水。门开了,简骋走了进来,对上她的目光,他冷静地把病房门关上,才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问:“你昏迷了三个多小时。怎么回事?”
简月有些吃力的坐起来,脑袋里又是一阵眩晕,闭着眼缓了缓:“冷微澜呢。”
简骋把枕头垫在她背后,道:“她走了。”
简月:“......走了?”
简骋:“我到你公寓的时候,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也是她给我发消息,说你受伤了,让我赶快把你送医院。我把你们小区内部三个月内的监控录像全都清除了,不用担心。往后靠,慢一点。”
他看着简月的脸,简月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目光虚飘无力,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感。简骋问:“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简月很突然地红了眼眶,身体往前一倒,额头抵在他肩上,哽咽道:“骋,我好像做错了很多事。”
简骋:“什么事?”
简月想忏悔,但是却发现自己无从忏悔,她对冷微澜固然无情,但也是不得已为之。就算给她机会重新开始,她也会把冷微澜远远退开。所以她无法忏悔自己,只能接受命运无常。良久,她才说:“我不应该相信冷微澜。”
简骋:“你和冷微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月的坚强从崩塌到重建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她靠在简骋身上休息过后,身子往后一倒靠在床头。她把眼泪抹干净,苍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萧一杰是冷微澜杀的。支队正在追查的王丽丽案和高博涵案,都是冷微澜做的。”
简骋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从未相信过冷微澜。简月或许会被私心蒙蔽双眼,但他永远不会。冷微澜在他眼中自始至终都是一头猛兽。他问:“所以她逃走了?”
简月神情冷寂:“而且她告诉我,杀死唐樱的凶手不是展羽。”
简骋正在整理被简月弄乱的输液管,闻言猛地转头看向简月:“你说什么?”
简月:“冷微澜说,展羽不是杀死唐樱的凶手。展羽是在帮凶手顶罪,真凶另有其人。”
简骋莫名恼了,咬了咬牙,道:“不可能。”
简月:“我也觉得很不可能,但是冷微澜没有理由骗我。”
简骋:“那展羽有理由骗我吗?他知道我因为唐樱的死而恨他,他为什么宁肯我恨他,都要骗我?”
简月思绪混乱,捂住额头,道:“我不知道,但是冷微澜不像在说谎。有没有可能是展羽为了不让我们查到真正的凶手,所以帮凶手顶了罪?”
简骋:“他和凶手是什么关系,才会心甘情愿顶罪?”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师小冉走了进来:“月姐,你醒了。哎呦,可吓死我了,看到你被抬进医院,我还以为你也受伤了。”
她突然出现,简月始料未及:“小冉?你怎么会在这儿?”
师小冉小跑过去站在她床边,背着手弯着腰看着她的脸:“我从楼上下来的,你脸色好差呀,再休息一会儿吧。”
简月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你是来看我的?”
师小冉:“嗯嗯,周队还没醒,我来看看你。”
简月拧眉:“周行?”
简骋起身去拉病房里的窗帘,不咸不淡道:“周行受伤了,人在楼上病房。”
师小冉补了一句:“是枪伤。”
简月愣了愣,立即就要下床:“他怎么会中枪?现在情况怎么样?”
简骋知道拦不住她,于是去帮她推点滴架,但是简月一把将针头扯掉了,胡乱按住手背上冒血的针口,“小冉,你带我去看他。”
师小冉和她上路,顺便解释周行遇袭经过:“周队是在广林路受伤的,当时他在路口等绿灯。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到他旁边,朝他开了两枪就逃了。沈哥正在追踪这辆车的去向。”
简月上楼梯太急,脚下险些踩空,及时扶住墙壁才没摔倒,“两枪?他中了两枪?”
师小冉:“没有,其中一枪打空了。周队肩膀中了一枪,还好是贯穿伤,没有伤到筋骨。手术已经做完了,现在麻药劲儿没过,人还没醒。”
到了病房外,简月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病房里人不少,一名医生一名护士,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是中年妇人,背对着门口,只看到她苗条的身材和她脑后精致的盘发。师小冉道:“她是周队的妈妈。”
简月在楼道边的长椅上坐下,刚才走得太急,头又有点晕,就闭眼歇了歇。
师小冉坐在她身旁,问:“你不进去吗?”
简月:“他们一家人在里面,我进去不合适。”
她暂且卸下自己的担忧,想起师小冉刚才说过的周行中枪的细节:“你刚才说,周行是在广林路受的伤?”
师小冉:“是的,今早十点多的事。”
简月:“他为什么会去广林路?”
广林路位于城市边缘,和支队相离甚远,周行上班也绝对不会走那条路。
师小冉道:“周队去看守所了,回单位的时候经过广林路。”
简月:“他去看守所干什么?”
师小冉:“你还记得九月份周队抓了一个叫费红泉的犯人吧?他的案子马上就要庭审了。今天早上突然托狱警联系周队,周队就去了趟看守所。”
简月闻言,心直往下沉:“费红泉都跟周行说了什么?”
师小冉:“我也不知道,周队还没来得及回单位就出事了。不过我刚才听沈哥说,那辆朝周队开枪的面包车从看守所开始就跟着周队,一直跟到了广林路。”
简月双手冰凉,她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手心儿又冷又湿,似乎骨缝儿里往外冒着寒气。
简骋也上来了,捎来简月的外套,刚给简月披上,简月猛地站起来,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铺头盖脸地问:“是不是你?”
简月披在肩上的外套掉在了地上,简骋把她的外套捡起来搭在自己手臂上,才道:“什么是不是我?”
简月:“周行受伤,是不是你干的?”
简骋:“不是我,但是我知道是谁。”
简月:“谁?”
简骋:“我的一个朋友,你不必知道。”
简月气愤:“果然是你找人干的。我告诉过你不能对周行下手,你为什么不听!”
简骋嘘了一声,然后往楼道里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才继续说:“我也告诉过你,迟早有一天,你会亲自让我动手。”
简月:“什么意思?”
简骋:“他去看守所和费红泉见面了。他走了之后,费红泉突发癫痫猝死,现在周行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谭家灭门案线索的人。”
他弯下腰看着简月的眼睛,眼神阴狠:“你觉得,我们还能让他继续活着吗?只要你点头,我有办法让他永远醒不过来。”
简月避开他的注视,无力地后退两步靠着墙壁,道:“不行,我们不能为了保护自己就伤害别人,人不伤害同类是做人的底线。”
更可况,他是周行。
简骋皱起眉,道:“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像农夫与蛇里的农夫。冷微澜是你抱在怀里的一条蛇,她一旦苏醒就把你咬伤逃走了。可你不长记性,又在周行身上犯了同样的错误。如果你之前你同意我除掉周行,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简月转过头,漆黑的双眼盯着他,眼神坚定又强势:“我知道我在犯错,但是我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因为那些错误是我做人的底线,我只能一边犯错一边往前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我知道我走得很艰难很危险,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共担风险,你可以用自己的方法。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再承认你是我弟弟,我只会把你当成一名罪犯。”
简骋沉默良久,苦笑一声:“你还是头一次对我说这么狠的话,是不是应该再说一句,你会亲手把我送进监狱?”
他很愤怒,把简月的外套用力往地上一摔,沿着楼梯下楼了。
简月把外套捡起来,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抱着衣服坐在台阶上休息,不知道坐了多久,听到有人跑过来,师小冉喊道:“月姐你在这儿啊,周队醒了。”
简月坐着没动,问她:“周行家里人走了吗?”
师小冉:“还没呢。”
简月:“那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师小冉在她旁边坐下,一脸关慰地看着她:“月姐,你还好吗?”
简月勉强笑道:“我看起来不好吗?”
师小冉摇摇头:“你看起来心事很重,很不好。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有心事,但是你从未像今天这么难过。”
简月:“......你看得出我一直都有心事?”
师小冉笑道:“我和你这么熟,当然看得出来了。但是我一直没问过,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你很坚强也很独立,发生任何事你都会自己默默解决。”
师小冉砌词太委婉也太温柔,简月听得出,师小冉想说的出她从未把她当成朋友,她只是和师小冉走得稍近一些。她有了心事不会向任何人倾诉,也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忙。她看似融入在人群中,其实从来都是形单影只,独来独往。
简月把头枕在她肩上,轻声道:“小冉,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偶尔会很失落?”
师小冉把头一歪,和她的脑袋抵在一处,翘起嘴角微笑道:“确实会有一点失落。你对我很好,经常给我买零食买奶茶,也老是和我开玩笑,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在和我保持距离,你把我当同事,不是朋友。咱们单位里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你的朋友,我有时候会很怀疑,怀疑你不会和任何人交朋友。”
简月苦笑:“我的确没有朋友。”
师小冉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我相信你有你的原因。”
简月把她的腰抱住,笑道:“原来被朋友安慰的感觉这么好。”
师小冉和她紧紧搂在一起,哄孩子一样前后轻轻摇了摇,笑道:“科学研究证明,拥抱可以治愈人心哦。”
简月:“我想告诉你一件我的心事。”
师小冉:“我耳朵竖起来啦。”
简月:“我喜欢周行。”
师小冉哈哈一笑:“果然如此,看来我的第六感很准。”
简月有点害羞:“被你看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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