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深渊(2 / 2)
师小冉:“你一向稳重理智,但是只要周队发生意外,你就着急忙慌的。刚才也是,你听到周队受了伤,就不管不顾的跑上来看他。很难不露馅儿哦。”
简月笑:“原来你是福尔摩斯。”
师小冉小声说:“其实周队也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咱们开会的时候,只要你说话,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平时也经常看着你笑。只要你在的场合,他的眼睛里只有你一个,连第二个人都容不下。”
简月心里又烫又涩:“我知道,他告诉我了。”
师小冉:“啊!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简月顿了顿,道:“没有。”
她现在还没有资格和周行明确关系,以周行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因为乔安娜说的对,她白得不清不楚,对周行欺瞒过多,周行对她的喜欢建筑在一个向阳而生的简月身上,却没有看到她背后的阴影。她无比的想要拥抱周行,但是那些死去的人却死死拽住她的胳膊,用力的撕扯她,试图把她的身体撕成两半。所以她必须把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一只只手掌全都斩断,她一定会付出代价,代价或许会沉重的让她负担不起,比如会让周行对她失望。但是她必须尝试,否则她永远无法走到周行身边。
师小冉不问了,拍拍她肩膀,叹道:“你们真辛苦。”
周行的家人走了,现在病房里只有支队的几名警察。简月和师小冉从楼梯口出来,这才进入病房。病房里人依旧不少,沈冰和洪途以及小侯全在里面,把一间面积小小的单人病房挤满了。
洪途气愤地嚷道:“我们追到赵家庄,在路边发现了那辆白色面包车。但是车里没有人,赵家庄有个老码头,那小子肯定走水路跑了!”
周行穿着医院的病服,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专注地低头翻越文件。脸色虚白,精神教弱,除此之外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沈冰抱着胳膊站在他床头,道:“开枪的人真的是展羽?”
简月正往里走,听到展羽的名字,脚步停了一瞬,然后继续往里走。
小侯第一个看见她,道:“简老师。”
周行抬头看了看简月,然后又接着看文件:“这是费雨晨的全部资料?”
沈冰:“对,费雨晨毕业后没有上过班。被费红泉杀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所以她留在司法系统里的资料不多,能找到的全在你手里了。”
简月一个人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又把窗户推开,窗外明亮的阳光刺向她的眼睛,但她迎着光没有躲避,缓缓深呼了几口气。纵使她已经做足了准备,猜到了周行会掘出费雨晨这条线索。但是到了此时此刻,她依旧会心悸。如果可以,她想逃,她不想再以假象欺骗周行。但是她刚才做出了选择,她选择继续犯错,所以她逃不掉。只有独自担负。
沈冰很快就把焦点转移到她身上,道:“骋和费雨晨读的是同一所大学,简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简月不用回头,就知道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必须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想出办法应对他们。
“既然和费雨晨读同一所大学的人是我,那就直接问我好了,问我姐可问不出什么。”
听到简骋的声音,简月回过身,看到简骋大步走了进来。简骋径直走到简月身边,先看了眼周行,又看着沈冰,笑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你提我的名字,怎么?我又摊上什么麻烦了吗?”
简月由衷松了一口气,不仅是简骋的出现为她分担了压力,也是因为简骋的出现表明了他的态度。简骋去而复返,寓意很明显:他选择和简月一起犯错,一起担负。他们是永远不会叛离彼此的家人。
既然简骋露面,那么针对简骋的一场询问就不得不开始。周行放下手中的资料,靠在床头看着简月简骋姐弟,双眼漆黑湿润,目光静如深海:“你和费雨晨熟悉吗?”
简骋云淡风轻地望着他:“她高我一届,算是学姐。我们接触不多,只见过几次。”
因为受了伤,所以周行精神萎顿,声音低沉:“费雨晨在学校和谁走得近?她的朋友有哪些?”
简骋作势回想片刻,道:“据我所知,这位学姐性格孤僻,独来独往,像一个透明人。她有哪些朋友......抱歉,我不知道。”
沈冰建议道:“我们应该找找和她同宿舍的舍友。”
简骋有条不紊把目光移到沈冰身上,道:“大学四年时间,费雨晨做的唯一件能让人记住她的事,就是她和舍友的关系闹僵,宿管安排她转宿舍,但是整栋宿舍楼没有一间宿舍愿意接纳她。所以她大一上学期就申请了校外住宿,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
周行用让人辨不出深浅的眼神看着简骋:“你对她很了解?”
简骋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见过她几次。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人云亦云的流言。”
周行:“说说你对费雨晨的印象。”
简骋:“很瘦很白,人长得倒是挺漂亮,但是过分阴沉。”他勾唇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有少数民族血统,眼睛是蓝色的。很有特点。”
周行想起自己不久之前见过的另一双深蓝的眼睛,无由觉得展羽竟和费雨晨有几分相似。“就像展羽?”
简骋闻言,唇角略微抽搐,随后下颚紧了紧,像是在咬着牙忍耐某种情绪,而后淡然一笑:“像吗?我记不太清楚了。”
周行道:“简骋,你觉不觉得发生在你身上的巧合太多?之前是展羽,现在又多了一个费雨晨。你身边总是这些危险人物。”
简骋很无奈的模样:“周队长,见过展羽和费雨晨的人很多,我只是碰巧出现在你面前而已。我身边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很多很多朋友。需要我向你一一举例吗?”
周行:“不用了,我知道你人脉广泛。”
他说话太多,耗了很多气力,闭上眼睛歇了歇,又道:“简月说两句。”
简月一直看着他,被他点了名,才把目光悄然移开,道:“我知道费雨晨和骋同校,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所以一直没有提及。骋在明州市上大学,我对他的大学生活了解不多,你们有问题可以详尽的问他,我答不出来太多。”她稍一停顿,补充道,“我是骋的姐姐,自然了解他也信任他,我认为骋和展羽以及费雨晨的关系就是骋刚才说的那样。”
沈冰解释道:“简老师,我们只是让骋配合调查,没有人怀疑他。”
简月道:“他是应该配合调查。”又对简骋说,“待会儿你跟沈警官回支队做一份详尽的笔录。”
简骋凉凉一笑:“这些日子,我配合调查的案子着实不少,也不差这一件了。”
周行好一会儿没说话,突然说:“你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周行在和谁说话,最终不约而同都看着简月。
简月:“我吗?”
周行:“嗯。”
简月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周行往床边的椅子示意了一眼,道:“坐下说话。”
简月只得走过去坐在椅子上。
周行向小侯吩咐:“你带人去老码头追查展羽的下落,他要么走水路离开长岚,要么还藏在码头附近。”又吩咐沈冰,“你继续调查费雨晨的社会关系,她总不会一个熟人都没有。”
沈冰:“我明白。让洪途和小师留下吧,你身边不能没人。”
周行:“小师跟你回去帮忙,洪途一个人留下就够了。”
洪途自告奋勇,拍着胸脯像只大金刚:“沈哥你放心吧,我一个人保护周队就够了。我一个打十个没问题!”
沈冰指着他鼻子叮嘱道:“机灵点,别犯晕。”
简月站起身:“那我和小侯一起去老码头。”
周行:“你留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简月看他一眼,又坐下了。
简骋跟着沈冰回警局配合调查,其他人也都各自分散。周行让洪途出去买点水果把他支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简月两个人。
病房里一空,简月没由来放松不少,在周行胸前左看右看:“伤在哪里?”
周行单手解开两颗扣子,拉开衣领露出左肩的纱布,道:“不严重,没伤着骨头,养几天就好了。”
简月坐在床边,隔着衣料轻轻摸了摸他的伤口:“现在还疼吗?”
周行把她的手抓住,问:“你的手怎么了?”
简月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右手布满条条缕缕的干涸的血迹,手背的针口已经青肿了。刚才她扯针头太过暴力,出了不少血。她连忙用拇指挫手背上的血迹,道:“我有点不舒服,刚才在挂水。可能是拔针头的时候出了点血。”
她粗鲁地揉搓自己的手背,揉的青红一片。周行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抽几张纸巾伸到水杯里沾了点水,一点点的擦拭她手上的血,道:“你是不是听到我受伤,被吓到了?”
简月怔了怔,眼眶陡然潮湿:“有一点。”
周行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简月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一张软弱的脸,不想被他看见,于是把手扯回来,又把他手里沾了水的纸巾拿走,低头擦拭手背:“你受伤了还向我道歉,哪有这样的事。”
周行露出一点微笑:“我本来打算带你一起去看守所,幸好你没去。”
简月低着头沉默了片刻,道:“为什么不带我去?”
周行:“看守所的电话来的突然,而且费红泉的管教民警说他只愿意见我一个人。我担心他看到你,反而什么都不说了。”
简月:“他都跟你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周行:“有什么不能。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他说谭家灭门案和她的女儿费雨晨有关。”
简月现在很疲惫,不想刻意做出任何反应,就只默默地擦拭手上的血:“怎么会和费雨晨扯上关系?”
周行:“他还说,费雨晨是谭家灭门案的凶手,但不是她一个人干的,她还叫了两个帮手。所以谭家灭门案一共有三个凶手,除了费雨晨之外,还有两个男人。”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插在简月心里,让她忍不住颤栗。她说:“天方夜谭。”
她已经把手擦干净了,但还是不停地擦,手背被她挫出几条殷红的印子。周行担心她把自己的手挫伤,不禁想阻拦,他刚碰到她的手,简月猛地把手往后缩。周行顿了一顿,方道:“对不起。”
他是真心道歉,他不该在未经简月准允的情况下触碰她,那样太轻浮。他们的关系远没有亲密到可以随心所欲的触碰彼此。
简月有点慌:“没有,我刚才有点走神。我......我去卫生间。”
她慌慌张张地走出病房,径直走到刚才待了很久的楼梯间。来到一个四周无人的安静的空间,她才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她又在台阶上坐下,浑身虚弱无力。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她吓了一跳,以为被人偷窥,竟一时没分辨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铃声接连的响,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乔安娜。她接通,把手机放在耳边,说话前先深呼一口气,尽量用平稳镇静的语气说:“喂?”
乔安娜:“你找过文郡?”
简月没想到她的消息来的这么快,头脑急速转运片刻,道:“碰巧遇见了,随便聊了两句。”
乔安娜不语。
简月等了一会儿,她迟迟不出声。简月心平气和道:“安娜,我们见面谈吧。我们能找到共处的方法。”
乔安娜冷笑:“我本来也打算和你好好谈一次,但是你却去找了赵文郡。简月,这一次我真的很生气。”
电话断了,简月怔怔地放下手机,像是陡然坠入漆黑的冰窟,四面八方皆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刺骨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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