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观(感情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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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旻回南华观时,天都擦黑了。

顾摇光说御龙卫出了叛徒,叫他先回去,查案的事就先耽搁了下来。

这人行色匆匆,脸色很难看,却只口不提陆瑛的事,想必是陆瑛没什么危险。陆旻松了口气,就急匆匆奔回观。

御龙卫一群人,也忒不靠谱,这下好了,连叛徒都出来了。

心虽这么想着,陆旻推开观门。

说来也是奇,南华观坐落在内城最热闹处,隔街就是平康里,每到晚上人声鼎沸,灯市如昼;路边一溜儿摊卖粮油的、卖红烛香火的、挑着担的,还有走江湖的汉子,几个□□的光头大汉叠着身摞一起,喷了口酒,呼啦呼啦喷出了火圈儿。

可这一切喧嚣仿佛都与南华观无关,每到了晚上,观门口必然大门紧闭,像是俗世里单独辟出来的一块清净地儿。青阳有国师之名,却从不在乎国师之实。这老道平日里就喜欢带着观里面一帮小道士修行,还抠得很,门口的铜狮子都掉了漆,大门锈了三百余年,也不知道修一修。

推开乌漆漆的大门,门口的影壁爬满了爬山虎,陆旻绕过影壁,迎头差点撞上一个白衣人。

“抱歉。”白衣人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岁月沉淀的磁性,只可惜幂篱遮了脸,教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无妨,是陆某的不是。”陆旻不好意思地虚扶了他一把,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矜雅的人,一身的仙气。

“告辞。”扶完了人,陆旻抱抱拳,转身就朝殿里走,他急着去看陆瑛。

却不知身后,白衣人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陆旻急匆匆进了大殿,殿内一股袅袅的香火,供得是三清和吕祖的雕像。殿门后走出了一个青年,青年峨冠博带,一袭鸦青色的道袍,像是刚回来的模样。

“羽哥?”

青年抬起头,生得俊秀,夕阳下,一只眼睛赫然是重瞳。

“月奴。”青年淡淡道,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这个给你。”陆旻还未反应过来,鹤羽就轻轻上前,往他手中塞了几块糖饼和一把小小的乳糖。

陆旻:“……”

这个呆瓜,他老早就不喜欢吃糖了,难为他还记得。

他心里头好笑,情不自禁道,“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熟料鹤羽却摆摆手,示意待会儿再说,急匆匆就出去了。

“羽哥今日是怎么了?”陆旻忍不住揪了一个小道问。

“啊?您说师祖啊?”那小道看了眼鹤羽离去的方向,一脸崇拜,却小声道,“回陆郎君的话,下午尘师兄被观主罚禁闭了,这会儿啊,师祖肯定是去看尘师兄呢。”

也难为他说得小声,青阳和鹤羽都是不苟言笑的人,辈分又大,他定是怕极了他们。

陆旻忍着笑安慰了小道,就把人放了,继续往自家小院儿走。

鹤羽跟鹤尘都是青阳捡回来的孩子,自幼蒙青阳教导;他的羽哥更是可怜,据说是青阳旧识的孩子,出身江湖有名的世家,却因为一只重瞳,被整个江湖带人围剿,灭了满门。

他的羽哥从小就呆呆的,他是个真正的剑客,心无旁骛,青阳的映雪十三式他学得透彻,练剑、悟道、养师弟,就是他的全部。哦,对了,这个呆瓜还喜欢私下里偷偷看话本,从小陆旻被他带着,看了不知多少江湖话本,甚至还一度对刀光剑影的江湖艳羡不已。只可惜鹤羽成年后,就独自一人出去闯荡了,他说,要复仇、找家人。

也不知他的家人找到没有。陆旻心叹。

“爹。”急匆匆推开院门,直奔陆瑛房里,却发现陆瑛浑身打着绷带,正躺在床上,歪着身子打算去点灯。

陆旻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糖饼,接过火折子,一个一个地点了起来。

灯亮了,屋内登时灯火通明。

陆旻坐回到床边,父子俩一时大眼瞪小眼。

陆瑛:“……”

“爹,”良久,还是陆旻先开口了,“你怎么弄成这样?”他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幽怨。

“呃……哈哈,”陆瑛笑着打了哈哈,转移话题道,“儿子。”

“你回观时,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陆旻脑中回想起方才那个白衣人的身影,嘴上却道,“没有。”

“只碰见了羽哥。”

陆瑛松了口气。

“那个……儿子啊……”陆瑛朝陆旻勾了勾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陆旻心思一震,这混账竟开始跟他商量事了。

他弯下身,正准备把耳朵凑到枕边去,却忽听门外有个严肃的声音道,“别听他的!”

视线转到门边,却只见门外转进来一个峨冠博带的白发道人。

这道人一身鸦青色道袍,是和鹤羽相同的服色,只不过更华丽些,满头白发苍苍,精神矍铄,黑着脸进了门。正是青阳。

“旻儿,你可别听瑛小子这人胡话,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省个心,受了伤就给我看住了,别放他到处乱跑!”青阳显然是很生气。

“爹,你到底伤得多重啊。”陆旻小声道。几乎他每次受伤,青阳都要发脾气。

陆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偷偷道,“你爹我虎着呢,没事。”

“你这叫没事?”青阳显然是听到了他窃窃私语,气得吹胡子瞪眼。老道士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小辈的事,脾气自然不好。

“去去去,旻儿,”陆瑛开始赶人,“去……给你老子做饭去,饿了一天了,沈家那小子做饭齁甜。”

陆旻抚了抚额,这混账。沈汀是江南人,做饭自然甜,人家好心好意,他还嫌弃。

知道二人有要事要谈,他出门时,体贴地关上了门。门临关时,他听见青阳道,“你可长长心吧!”

“知道了。”陆瑛躺在床上哼哼。

且不说死于非命,光是那一身旧伤,就能活活拖垮他。

做完了饭,已经月上中天。青阳这老道收了陆瑛的酒,特地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看着他,把陆瑛气得晚饭多喝了几碗茶。陆旻洗完了碗,就被陆瑛打发去洗澡,理由是他身上太香了,熏得人鼻子痒。他娘的,这混账,他还不是为了救他。

陆旻乖乖地拿盆子提水洗澡,巾子搭在肩头。他知道,他爹其实是不想让他闲下来,怕他问他话。没关系,他可以等,他已经有了他那句承诺。

洗完澡,把身上的褂子换掉,陆旻有些犯愁。他唯一一件圆领武服被蓬莱香燎出了洞,补也不会补,怕是不能穿了。他家衣裳向来少,思索了半晌,陆旻决定穿陆瑛的,反正自从他成年后,父子俩的衣服经常换着穿。

收拾完东西从浴房出来,今夜的月色仿佛格外地好。陆旻领口的扣子没系,乌发湿哒哒披散了下来,身上飘着一层水汽,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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