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烟为火因(1 / 2)
十天之后,中华民国热河省境内,缓坡平原地带,烈日当头,晴空万里,放眼看去,直到视线消失在地平线上,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微风吹拂,草木摇曳,有飞鸟悠然飞过,发出一声声悦耳的啼鸣。大好河山,一派和平安详的景象。
可就在刹那之间,机械的嗡嗡声传来,天边的云层中,几个黑点骤然出现,编成三角队形急速飞行,拉出的白色气流,撕裂了湛蓝的长空。那是几架日本的零式侦察飞机!
这几架飞机在空中打了个盘旋,三架继续前飞,另一架则调头返航。空气中,充斥着滴滴答答的电流信号声。
地平线上,尘烟冲天而起,轰轰轰轰的噪声不停,好像把本来徐徐的微风也激得不安起来。烟尘中,无数钢铁怪兽贴着地面,嚎叫着冲了出来,大地震动,飞鸟惊散。
更多,更多,越来越多!满山遍野,全是移动着的日本国旗和军旗、坦克、大炮、战车,无数的军人,如林的枪炮。
日本第十三、第十九特混装甲兵团,人数十万,正在向晋陕两省方向进发。
两骑彪悍的战马,从军人中骑出,直奔一个小山头,上面所乘两个日本将领,均是将军级别,一个是大将军衔,一个则是中将。
这两员将领,不带任何随从,直奔至山头,方才拉住缰绳,停在高处。
其中中将军衔的军人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开来一看,抬起头望了望远处,沉声道:“东丸大将!我们到了!”
那大将军衔的军人,架起胸前的望远镜,细细地观看一番,说道:“依田君!就是这里了,你现在可以开始调动你的部队了。千万不要让伊润大人失望!”
这中将军衔的军人,就是依田极人。
依田中将哈依一声,高呼道:“天皇万岁!依田极人一定不辱使命!”
依田中将一拉缰绳,猛抽胯下战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很快,就见到这一片浩大的行军区中,有三成多的部队突然分道扬镳,在一阵复杂的行军穿插中,分成数股,以全机械化运输的方式,骤然间向南疾行而去。
两个小时之后,一片丘陵地带的小山包,被突然袭来的日本大军团团围住,用密不透风形容,丝毫不为过。
只听一声炮响,一个巨大的信号弹射向天空,形成包围圈的日本士兵,与所有坦克,战车结为密集队形,里三层外三层地向前推进,逐渐缩小包围圈。
炮声震天,只要前方有阻挡视线的东西,无论灌木杂草,还是沟壑巨石,全部用炮弹炸得粉碎!一只狐狸惊得从山石后跃出,只是略略露出了半个尾巴,就听日军高叫不止,随即子弹密集得如同泼水一样,直扫过去,直到把那一小片藏身之处,打成一片血雾。
不仅如此,包围圈后面几层,全部都是拖网罩地,一阶比一阶高,如同形成了一个渔网,将这座小山丘周围完整地包围了起来。
这是一次惊人的、史无前例的“狩猎”行动,日军的目标,就是在这座小小山丘上的盗贼!
此时在山丘顶部的一座不大的院落内,数个穿灰衣,系红色腰带,挂红腰牌的精壮汉子急奔而入,神色焦急。这些大汉也不言语,只是彼此看了一眼,就向内堂跑去。
等进了内堂,才看到内堂的一扇墙壁早已大开,显出一条斜向下的宽大通道来。
众人急忙奔入,再向前行,没有多远,就看到地下豁然开朗,乃是一片广大的地下建筑。这片地下建筑,足有三层之多,围绕着一个十米见方的小广场而建,而居中的小广场上,地面均用暗红的大石铺成,正中一个亮红的火字,显得极为显眼。
在小广场四周,插着红色大旗,均是红底,上面仅有一个字——“祭”。
这几个汉子鱼贯而入,神色虽急,却不敢迈开大步奔跑,只是小步快行。就算如此,依旧行动如飞。
等这些人进了正南的一间大屋,才算再度放开了手脚,一个个飞扑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高呼道:“正南被围!”
“正北被围!”
“正东被围!”
“正西被围!”
或坐或站在这个大堂之中的人,约有三十人之多,正前方有一高台,上面端坐了一个披肩卷发、髯须、狮目的大汉,正是火王严烈!严烈下方,则坐着九堂一法的火法坛主火炽道人、博火堂堂主博景尘、辅火堂堂主辅景在、严火堂堂主严景天以及各堂弟子数人。
居于严烈身后,则垂手肃立着一人,穿着火家火云锦袍,正是郑则道。
这四个火家弟子一通禀告,大堂中一片鸦雀无声,都向火王严烈看来。
火王严烈眉头紧皱,喝道:“细细道来!”
前来禀告的四个大汉中,有一人应了声是,大声道:“是日军!番号不明!已呈四面合围之势,人数约有三万之众,坦克等装甲战车更有近两千,一共架起了六道包围圈,前方是坦克和重型机枪开路,只要稍见异常,无论土石树木,全部炸毁,不容半分阻挡,而后方架设了约一丈二的铁网,持渔网的人更是无数!这支部队正在缓慢推进,缩小包围圈,还没有攻上来的意思!他们采用密集战术,只围不攻,队形不变,我们上去一人试探……已被……炸死……”
火王严烈厉哼道:“终于找上门来了!还动用了这么多士兵!看来他们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有火炽道人拍案而起,大骂道:“这些日本小鬼子欺人太甚!这几年没少找我们火家麻烦,现在居然重兵合围火家祭坛!真当我们会束手就擒吗?火王大人,我火炽道人愿打头阵,使火攻杀入敌阵,毙掉日军的将领!”
博火堂堂主博景尘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打扮,冷哼一声,说道:“火炽,对方有三万之众,设围六层,你是想被生擒吗?身为火家一坛之主,只知道火家规矩,不知道动脑筋吗?”
火炽道人大喝道:“老尘!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三万人你就吓破胆了?”
博景尘依旧冷哼道:“火炽,你这想法和山匪土寇何异!有辱贼盗之风!”
火炽道人啊的一声大叫,怒目而视,吼道:“火家祭坛何等庄严之地,岂容日寇合围,难道你想等着小鬼子攻进来再想办法吗?”
博景尘丝毫不避,硬碰硬地说道:“火家盗众,被日寇生擒才是耻辱!我们就该避入地下暗道,先行撤离,让日寇扑空,才是正理!”
辅火堂堂主辅景在是个表情冷傲的中年女子,站起身来喝道:“老尘,此时就说避让,为时过早了吧!简直毫无骨气!”
火炽道人接口道:“辅堂主说得好。”
辅景在转头骂道:“火炽道人,但你所说杀入敌阵,简直如同三岁儿童的脑筋!”
火炽道人唰的一下,气得脸上通红,高声骂道:“妇人之见!臭不可闻!”
严火堂堂主严景天见要吵起来,大摇其头,站起来叫道:“大家先不要争了!我们能不能先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下?”
火炽道人、博景尘、辅景在同时叫道:“不能。”
又听一声高呼,有一个灰衣大汉急奔而至,还没有跑到跟前,就扑通一下跌倒在地。几个灰衣汉子连忙将他扶起,才发现此人手脚脸部都被酸液腐蚀得一片血红。
这新来的大汉也是强横,稍一平复,立即跪倒拜道:“火王大人,我们的暗道内已被注入了毒水!毒性甚烈!我们好几个弟兄没跑掉,已经死在暗道里了!现在暗道已经没法用了!”
大堂里又是一片沉默。
火炽道人猛然哈哈大笑,指着博景尘喝道:“老尘,你的逃生之路没有了!”
博景尘按捺不住,啪地站起,就要反唇相讥。
“都闭嘴!”火王严烈一声暴喝,震得大堂内嗡嗡直响。
众人见火王严烈发作,这才颇为不甘心地退到椅子上坐下。
火王严烈骂道:“你们几个吵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吵够吗?火家早晚要毁在你们的口舌之下!都给我闭嘴!”
火炽道人委屈地说道:“火王大人,我们几个吵归吵,还是一条心的,总比其尊景齐那几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强得多。今天这个局面,我还想说是不是那几个老东西伙同日本鬼子干的好事呢!想把你赶下来……”
火王严烈骂道:“放屁!火炽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再敢胡说,我今天就把你赶出火家!”
火炽道人撇了撇嘴,再不敢多说。
火王严烈扫视了大堂一眼,微微扭头,对郑则道说道:“严道,你说说你的意见。”
郑则道赶忙一鞠躬,上前一步,向下方说道:“三位堂主,火炽坛主,各位兄弟,严道斗胆说上几句。”
郑则道开口说话,大堂里的众人倒都平缓下来,安静地向郑则道看来。
郑则道肃然道:“日军突然进犯,部署严密,兵力庞大,又不急于攻击,一定是筹备良久,对火家有非分之想。我前几日与水家人在奉天,竟没有一丝一毫关于这次围攻的消息,想必此时调动,仅限于日军最高层的数人知晓,而且主谋之人,必然对火家十分熟悉。最近几年,日本忍军如同跗骨之蛆,对火家纠缠不休,我们虽有伤亡,好在也没有让倭寇占到太大便宜。所以依我所见,这次围攻乃是日本忍军策划,旨在一举剿灭火家主力。”
火炽道人插嘴道:“我们这里不到一百人,九堂一法,还差六位,什么主力!”
郑则道抱拳道:“火炽道人,我看是因为火王大人在此,所以才能吸引到这么多日寇前来。”
郑则道转身对火王严烈说道:“火王大人,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火王严烈道:“但说无妨!”
郑则道说道:“谢火王大人。我看此次围攻,日寇针对的只是火王大人你一个人,而不是要铲除火家。”
博景尘在下方说道:“严道,火家若无火王,还能叫火家吗?我们与火王大人同生共死,针对火王一个人,亦是与火家不共戴天。”
郑则道说道:“博堂主,我的意思是说,日寇可能想谋求的是火王之位。”
辅景在尖声道:“日寇就算今天把我们都杀了,篡夺火王之位,能得到什么好处?火家有谁会服他们!”
郑则道说道:“日寇若能得到火王之位,只要力保火王信物不失,火家群龙无首,新火王若颁布火家不得与日寇相抗的法令,甚至是协助日寇掳掠中华,火家其他人听还是不听?”
火炽道人黯然道:“那几个老贼只怕要听从安排,特别是尊火堂堂主尊景齐,这老贼自居首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博景尘、辅景在、严景天三人均是黯然,默然不语,大堂内气氛为之一滞。
火王严烈哈哈大笑,打破了沉默,高声道:“好了!严道,你说得很好,退下吧!”
郑则道抱拳示意,静静退开一边。
火王严烈哈哈笑道:“伊润广义啊伊润广义,你有种就来吧!我看你能奈我何!大家听了!”
在场众人无不抱拳称是。
火王严烈说道:“我们到外面观看,今晚定有人攻入!我们静观其变!今晚我与伊润小儿不死不休,若他真有能耐胜了我,我亦会让出火王之位!保你们平安!”
话音刚落,就听上方一声巨响,震得屋顶碎屑直落。众人还未坐定,巨大的爆炸声连珠炮一样袭来,整个地下,如同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再看地面之上,无数的炮弹黑压压一片向山顶飞来,爆炸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势头显然是要将这座小小的山头,夷为平地。
地动山摇,响声如雷,地下大堂中的一众火家贼人反倒安静下来,没有人呼喊,也没有离开,都是默默地或坐或立,如同扎根在地面似的,任凭周遭剧烈变化,也不动分毫。
这次炮弹攻击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渐渐减缓。
爆炸声刚刚一歇,就见一个全身浴血,炸得面孔焦黑的男人冲入,依旧规规矩矩地跪拜喝道:“禀告火王大人,进山的所有机关全部被夷平!上面的房舍也全部损坏!包围的日军仍然在缓慢推进!”
火王严烈长身站起,狠狠骂道:“伊润广义这些无胆鼠辈!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大堂外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滚滚烟尘伴随着气浪翻滚而入,众人大惊,不得不起身,向后退去。
霎时间,爆炸声又密集地响起,只是与上次不同,似乎炸弹穿破了地面,直入地下才爆炸。
大堂被震得梁断木折,大块大块的土石从上空砸落,好端端的一个厅堂,眨眼间就看不出形状。
众人向屋角边缘处退去,火王严烈怒骂道:“竟用穿甲弹轰击地下!各位兄弟,我们暂退到更深处,快!火炽道人,你立即让上层的人,也全部撤下,不必硬撑!”
众人应了,只听隆隆作响,墙角一片巨大的砖石已被火家盗众揭开,露出直通向下的洞口来。火家众人鱼贯跃入,很快便悉数撤离。
火家众人刚走,一枚锥形的炮弹破顶而入,在大堂中剧烈地爆炸,轰得整个房间,片片碎裂!刚才火家众人若是不走,哪里还有命在?
再看日军的包围圈中,依田中将正站在一辆卡车的顶部,用望远镜查看着轰炸的情况。
依田中将颇为满意地笑了声,撤下望远镜,大叫道:“继续攻击!第三轮轰炸准备!”
很快,天空中密集的轰炸机群飞至,一枚又一枚的重磅炸弹投下,那座小山火光冲天,几乎变成了一座钢铁炼狱。
轰炸从白天开始,一直持续到黄昏,中间只有些许的中断,也不知有多少炸弹落在这个山头上。浓烟散去之后,原本草木成林,沟壑遍布的小山丘,已成为一片焦土,足足被爆炸削下了二三丈的山头。
日军的坦克车开始整体推进,碾压着眼前的一切,一直前行到小山丘下,方才停了下来。大批日军士兵从坦克后跃出,挥舞着铁铲,开始挖沟,沟刚一挖完,就被投入无数树木石块,淋上汽油点燃,数道巨大的火圈腾然而起,依旧是牢牢把这座山头困住。
日头西沉,天已经黑了,只是在这座山丘周围,还是亮如白昼,几百股雪亮的探照灯射在山头上,加上无数弹坑,场面诡异得让人心头发虚。
短暂的平静之后,古怪而尖锐的哨音拔地而起,回荡在上空,一条又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日军的包围圈中跃出,从围绕山丘火圈的几个开口处蜂拥而入,这些黑影手中皆握着一把一米长短的黑色忍刀,刀光闪闪,晃得刺眼。
哨音持续不停,忽然一顿,再无声息。那些本来照着山头各处的探照灯纷纷下撤,聚在半山腰以下。光亮越强,黑暗越胜,这座山头的最上端顿时像抹了一层黑炭似的,黑黝黝的酷似一个坟头,而大批冲上山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未过多时,只听山头上有几人的厉声惨呼传来,让人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惨呼过后,又再度平复下来,听不到任何声响。
此时在颇深的地下暗道中,火王严烈等人正聚于一处石室,彼此沉默不语。
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灰衣大汉一骨碌摔入石室内,紧紧捂着右肩,他的右胳膊已经不见了,鲜血早已染红了半边身子。
灰衣大汉顾不上疼痛,只是高声叫道:“火王大人!各位堂主!忍者上来了,数不清有多少,刚才出去探查情况的几个兄弟,全部战死了!这些忍者正在寻找下来的洞口,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了!”
火王严烈喝道:“你快去包扎!”
有几个火家人赶忙上前把受伤者扶走,退至一旁包扎。
火炽道人见状,厉声道:“火王大人!我们忍了一天了!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了!与其等忍者下来,不如我们一起上去,与他们分个高下!小日本骑在火家脖子上拉屎拉尿,我再也受不了了!”
博景尘、辅景在、严景天等一众火家盗众,无不咬牙切齿,大声应和。
火王严烈见郑则道沉默不语,问道:“严道,你有何看法?”
郑则道一抱拳,说道:“火王大人,时至今日,避是避不过了,我们不得不与忍者一战。只是对方来势汹汹,必然是倾巢而出,我们既要获胜,又要设法逃出包围圈,所以徒儿认为,我们上去之后,先摆火锥阵,守住阵型,以守待攻,不要急于和忍者开战,火王大人可以亲自出面,喝令忍者头目出来对峙,弄清他们的真实意图,找到破绽,才可进退有度。”
火王严烈环视一周,问道:“大家可有其他意见。”
博景尘说道:“严道说得甚好,我们这里有六十多人,三堂一法的主要徒众皆在,足够结出四道火锥阵,能保一时不失!”
辅景在亦道:“严道说得不错,要打也打个明白。”
严景天说道:“我同意,火锥阵严火堂愿守外围。”
火炽道人喝道:“听火王大人和火传使安排!”
火王严烈哈哈大笑,袖口一抖,两根黑乎乎的,遍布通红血脉纹路的短锥持于手中,此物正是火家难得一见的血纹锥。火王严烈喝道:“好!我们准备好家伙,今天玩个痛快!”
众人齐声应了,各自准备不表。
地面之上,几个黑衣忍者正在四处游弋,寻找可以通向地下的入口。有一个忍者使忍刀一探,立即低呼同伴过来,三个忍者聚在一处,将一块大石揭开,果然看到一处断裂的石板,下面是一个洞口。正当其中一个忍者要再行试探,突然见下方红光一闪,嘭的一声巨响,一股火焰冲天而起,这个忍者没能避开,被劈头盖脸地罩住,顿时让他成了一个火人。其他忍者连忙后退,持刀警戒,并不上前相助。那个着火的忍者也不喊叫,只是呜呜闷哼,不断扭动拍打身上的火焰,可是火焰越拍就烧得越旺,那忍者伏地扳了几下,再也不动,一命呜呼。
黑暗中沙沙作响,数不清的忍者飞快得移动着,似乎对刚才烧死一人,毫不在意。
却听嘭嘭嘭连响,四个火球从地面喷出,升上半空足足有七八米高,然后嗵的一声,炸得火团四溅,一时间将偌大的一片山头照亮。就在这片刻光亮下,只见山头各处,黑压压的一大片忍者在亮光下一闪而过,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多。
突突突突突,又见一处地方,连珠炮一般的小火球四处扫射,数量不计其数,这些小火球也是奇怪,射程不远,却连蹦带跳,若碰到大力阻止,啪的一下就炸成一个大火球,猛烈燃烧,不见熄灭。有忍者不信,挥刀去砍,刀锋一碰,就被炸成一个火人,救无可救。
如此这般,生生地逼退了部分忍军,腾出一片空地来。
一个个的灰衣人从地下跳出,其速惊人,有的灰衣人刚一出现,还跳在半空,手中便舞出两条火龙,嗡嗡作响,噼噼啪啪火星四溅,如同活物一般,威势惊人。周围的忍者见了,知道厉害,也不敢贸然上前。
灰衣人越来越多,眨眼工夫,便占据了硕大一片空地,摆出了阵法。
此阵厉害!一共分为四层,最外层是十多个持火鞭的,头戴石棉套,身后背着四个发亮的竹筒,火鞭的一段便是连在竹筒上。舞动起来,如同数十条火龙在空中游弋,火焰可大可小,空中一个弯折,便啪啪巨响,同时还有细小的火珠漫射开来,火珠虽小,烈性仍然强大,谁也不敢妄碰。
第二层是十余个持长刀的灰衣人,那些长刀与别的刀不同,通体发红,刀身有两指厚,稍一挥动,还能看到隐隐的火焰泛出,好像空气也能被点着似的。
第三层是十余个空手肃立的大汉,但手上不知戴了个什么手套,腰上密密匝匝地绑着皮质囊袋,看模样也不好惹。
第四层又是十余个大汉,手持两根似木非木的长棍,棍子一段有个五指钢爪,好像一只手一样。由人缓缓调转长棍方向,就见那五指钢爪真的如同人手一样,或成二指状,或成拳状,转换之间,有咔咔机簧声作响。
阵中央,则是两人静立,一个是火王严烈,一个是郑则道!
火王严烈手中那两根血纹锥,真是神物!忽明忽暗,好像会呼吸似的,每次明暗之间,那锥上的血纹就会爆涨,好像有岩浆在其中涌动一般,发出极为耀眼的红光。
而郑则道,穿着一身火云盘绕的衣服,持扇肃立,衣服上的丝线亮光闪闪,真的很像火焰在身上燃烧似的。相比之下,火王严烈的衣服就低调了许多,只在胸前绣着火云,不像郑则道的衣服,连肩头上都是。
此阵结成,光是气势就足够惊人,外围的忍者越聚越多,却谁也不敢上前一步,只是不断游弋变换身位,监视着火家众人的一举一动。
忍者在快速地移动,这个阵法也在不断微动。四层防御所站之人,彼此从空当处交错而立,脚步微动寻找空隙,互为结守,若是有人上前,四层齐动,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逃过一击。
黑夜之中的这种火家阵法,很是耀眼,山下的依田中将和无数士兵远远看去,只见山顶一丝丝的火蛇乱蹿,红光滚滚,最顶端还有舍利子一样的东西闪动,却看不清是有人操纵。所以日本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少人已经念起了阿弥陀佛,心生惧意。
火炽道人结的最内一阵,向火王严烈报道:“四道火锥阵已成!听火王大人吩咐!”
火王严烈应了一声,那火炽道人颇为不甘地补充一句:“要是九堂一法都在,结火家火烈十绝阵,定能把今日进犯祭坛的所有鬼子忍者全部干掉!妈的!”
火王严烈见阵法已成,忍者不敢上前,并不与火炽道人搭腔,只是哈哈大笑道:“伊润我儿!火王严烈在此!你要是在,就快快滚出来见我!”
严烈喝完,场面为之一静,只听得四周忍者脚步声沙沙作响,却无人答话。
严烈眉头一皱,本想再喊,却从心里冒出一股子寒意。严烈立即改口大喝道:“布防!”
刹那间,就听到嘶嘶的裂空之声,若有若无地划过黑暗的夜空,以火家人的眼力,方能看到有一片片、一点点的寒光从大批忍者之中飞出,冲着火锥阵而来。
那是数百枚暗黑色的十字形飞镖!
好在严烈号令及时,火家一众人等方才做好了充分准备。刹那之间,第一圈持火鞭之人双手劲挥,只见火龙飞舞,直直迎着飞镖而去。
好厉害的防御!第一圈火鞭在空中狂卷,只要与飞镖一碰,火星微溅,使得漫天均是细小的火花。飞镖被扫得乱飞,大部分袭人的飞镖被扫下。而内圈的持长刀、刀棍的人也凭空指点格挡,不是把飞镖的劲力卸掉,便是一击将飞镖引至安全之处,使的全是巧劲。
那手中不持任何武器的空手大汉,竟连手也不伸,只是脚步移动,身子微摆,便躲过“漏网之镖”。
别看火家人布阵的大部分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哪个不是火性十足,身手敏捷,眼明手快,若任一个在江湖上游走,都可用大盗来称呼。
忍者这番飞镖的攻击,虽说厉害,但仍属于硬碰硬的招式,火家人最不惧怕的便是如此。
转瞬之间,这一轮镖雨被火家尽数格挡下来,未能伤到火家人皮毛。
火王严烈轻哼一声,心想道:“这等水平,想攻下火锥阵还是痴心妄想。伊润广义曾是火家弟子,一直做到过以前炎火堂的右行度,不该如此愚笨。最大的可能,是伊润广义用此方法来试试阵,看看今天布阵的火家人,大概是什么级别。”
火王严烈想到这里,就听身旁的郑则道轻呼道:“火王小心!”
火王严烈其实亦有察觉,手中的血纹锥向上方一指,“当”的一声锐响,就见血纹锥的尖端处,套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九齿飞镖正中孔洞。这飞镖比普通的十字飞镖大了一倍,更像是个飞盘,自然也沉重得多,火王严烈将此镖从空中取下,飞镖还在呼呼地旋转不止。可见能掷出此盘,从高空急袭严烈之人,腕力之大,准头之足,超乎常人。
火王严烈手一抖,那飞镖戛然停止旋转,依旧挂在血纹锥上。
郑则道一见,低声惊道:“怎么!这不是我们的九齿盘吗?”
火王严烈若有所思,将此镖用手取下,掂量了一下,脸上微微抽搐,一把将此镖丢在地上,沉声道:“正是九齿盘……”
火炽道人就在火王严烈下方两步开外,见火王严烈将九齿盘丢落在地,已然看清这是何物。火炽道人神色顿时一暗,竟愣了一愣,抬头说道:“火王大人……这……”
火王严烈面色严肃,一挥手止住火炽道人说话:“不用管!待我再问!”
郑则道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
火王严烈抖擞精神,昂首大喝道:“伊润我儿,你的忍军只有这点本事?”
密密麻麻游移在外围的忍者中,无人答话。
火王严烈继续高声喝道:“伊润广义,你不用变着法子来试探!今日你将我围住,我已经动了杀心!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快快滚出来说话,免得两败俱伤,徒增杀孽!”火王严烈高举血纹锥,大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攻了!”
正当火王严烈要挥下血纹锥时,“呵呵!呵呵呵呵!”低沉而又充满了嘲讽之意的笑声从忍军中传出,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听得无不一清二楚。
忍者们立即像着了魔似的,站住了身形,纷纷退开,闪出一条路来。
阴暗中,一团黑影缓缓地走出,一直走到忍者们的最外围,猛然一亮,一团黑影中闪出一个穿着雪白和服的男子,这身衣裳,在这片黑漆漆的山顶上显得极为显眼,简直有点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走到近前,站住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火王严烈,高声道:“严烈!我们又见面了!”
火王严烈骂道:“只恨五行地宫被破当日,我没能取你狗头!”
伊润广义大笑道:“严烈,不用大声吆喝,给自己竖旗!你这个无耻小人,篡夺火王之位已有多年,今日你交出火王信物,让出火王尊位便罢,可饶你今日不死,否则定要你死无全尸!”
火王严烈大怒道:“伊润广义,谁是无耻之辈,你心里清楚!来来来,你若能赢我,我就让出火王!” 火王严烈上前一步,怒视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并不接招,冷笑三声,反而喝道:“大日本帝国忍军悉数精锐皆在此地,五百忍者,三十修罗,四门奥义,你以为你们凭此几十号人,区区四层的火锥阵,能逃出此地吗?”
火王严烈喝道:“少说废话!你先与我一战!”
伊润广义还是不搭腔,依旧喝道:“你这个火王!祭坛被围,火家却只有三两个堂主在此,九堂一法何在?如此残败不堪、分崩离析的火家,你这个火王是怎么当的?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哈哈哈!你们这些受严烈欺瞒的火家弟子,不要替严烈送死,只要你们弃了严烈,我保你们安全离开!”
没等到火王严烈说话,那火炽道人已经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叫骂道:“伊润小鬼子!你再敢蛊惑人心,今天必将你挖心掏肺!”
火炽道人虽怒,博景尘、辅景在、严景天三位居于阵内的堂主,却显得异常沉默。特别是辅景在,眼神已有些闪烁。
伊润广义听火炽道人叫骂,只是冷笑,毫不动怒,一双锐利的眼睛,不住地在火家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并在郑则道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郑则道当然认识伊润广义,见识过他的厉害,被伊润广义一瞅,背心阵阵发凉,心中又恨又惧。尽管如此,郑则道还是眯起眼睛,十分敌视地看着伊润广义,气势上并未落在下风。
火王严烈此时心焦得很,伊润广义的来意已经说明,并非是剿灭火家,而是要夺自己火王之位。伊润广义的架势,明显是不受激将,拒绝与自己一对一地比试,若让他继续这样耗下去,不仅众人难以脱困,更让自己身处被动。可事到如今,主动权在伊润广义那边,又该如何是好?
火王严烈心知犹豫不得,必须立下决断,心中一稳,便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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