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羊毛人》上部《你是羊毛人》（2 / 2）

你看了看“扁头”的脑壳后正中有条中指那么长的一道疤，还泛着腥红，小椒说像一只蜈蚣趴在那里。

“强子哥讲了，不耽误去北京看毛主席。”小椒笑嘻嘻的，很好看，“毛主席看人只看脸，哪去看后脑壳？真是怕转背时毛主席看到了，到时戴顶解放军的黄帽子。”

“城里真好！”“扁头”说，“我是来跟你讲这个的。好什么？就是东西多，比‘叶经理’代销店多十倍百倍都不止。我真想再去住院，哎，你讲怪不怪，‘大卵子’他大大去看我了，带了两瓶罐头梨……”

“他肯定不晓得你与‘大卵子’是两派，”小椒说，“你吃了没有？”

“不吃才后悔一辈子呢。”“扁头”说，“你讲，就那梨子将核去了，放到水里一泡，那个凉，从舌头尖往下，流到这儿都丝丝的……”“扁头”指了指肚挤眼，“那个甜，更别提出了，甜得还有香味。”

你和小椒都咽了一口口水。

“城里好，”“扁头”坚定地说，“人人都穿得笔挺的，男的手里拎的、女的肩上背的都是包，包里是什么？我看是钱。他们的钱都是毛主席发的。”

“那毛主席为什么不给我们老鸦洲人发呢？”你对这个话题也感兴趣。你几次站在洲上往秋浦县城里看，因为有江岸挡着，你什么也看不到。

“毛主席给洲上人发了田地，就不能再发钱了。”“扁头”说得很理的样子。

“呵，”小椒什么时候都能懂“扁头”的话，“那我们仨也去城里，毛主席给发钱不？”

“扁头”说：“想得美，城里那么好去？”

小椒说：“你不去了？”

“扁头”说：“我那是治病？又不是去工作。”

你问：“‘大卵子’他大大，毛主席发钱不？”

“应该不发，”“扁头”抓抓头，“肯定不发，他在猪行里卖猪，猪是乡下人养的，他在城里干的依然是乡下人的活，不算城里人的工作。毛主席眼多尖，能看天下，还能看不到？”

小椒经常唱：“捡到一分钱，骑马到苏联。苏联莫斯科，买个大萝卜。我吃萝卜心，骑马到北京。北京天安门，毛主席在欢迎。”

你想过，你不可能搞上大船，也不可能去北京看毛主席，即使能去你也不去，毛主席看到你一身白毛样还不以为是妖怪啊。有了“扁头”的这次住院，你有了想到秋浦县城里的欲望，看看天天领着毛主席发钱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肯定是山薯囫囵个蒸着吃的。想是想了，你都搁在肚子角里，尽管“扁头”和小椒把你当了兄弟。说了，即使他们不笑话你，你也可能会笑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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