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诉衷情【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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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阳霖挣扎着要从榻上起身,赵凤辞与翟墨忙欲上前搀扶,却被老将军挥手制止了。

他靠在石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辞儿,离祖父再近些。”

赵凤辞卸下身上轻裘,大步上前,握住了祖父布满老茧的手。

“祖父,辞儿驰援来迟了。”赵凤辞跪在榻前,将额头抵在泾阳霖的手心。

这是他幼时撒娇时惯做的姿势。从小长到大,镇北将军对他要求一直很苛刻。军士们都是鸡鸣而起,祖父却每日不到五更便将他唤至庭中舞枪弄棒。每当赵凤辞筋疲力尽,大汗淋漓地跌在地上,祖父都会用掌心抵住他的额头,让这只顽强的幼兽歇息片刻,起身再练。

泾阳霖俯身低咳了几声,叹道“祖父终归是老了啊。”

赵凤辞想到靖阳帝在殿上的失望神情,眸色微黯。

镇北将军骑马征战三十余年,曾三次率军击退进犯的胡部,是当之无愧的安国之将。一朝战败,朝廷就淡忘了泾阳霖曾经立下的功勋,将守关之失全怪罪于他身上。

翟墨呈上了一副北疆州领图,摊开在将军榻前。泾阳霖强打精神,指着象征云州的黑点道“尉迟硕于半月前首次向关隘发起夜袭,当时我坐镇府中,镇北主力军已去往渝北口,雁荡关只留有守军八千余人。那一夜战机延误,让尉迟硕攻破城楼,打进了云州城。”

赵凤辞心中一涩,大芙自建朝以来从未让胡部入过雁荡关,如今尉迟硕在祖父眼皮子底下攻进关内,祖父恐怕会因此愧辱余生。

“我收到急报便连夜赶至关隘,率云州守备军与尉迟硕的军队正面开战。打了两天两夜,终于将延曲部的人马逼退至关外。但雁荡关守军在此次突袭中死伤惨重,折损过半。尉迟老贼见守军兵力不足,每隔几日便会率兵强登关隘。”泾阳霖顿了顿,“若朝廷援军还不到,剩余兵马恐怕撑不过下次突袭。”

赵凤辞的手指沿着北境十六州指向渝北口“我可率羽林军先行,沿关隘抵御延曲部的强攻,等待镇北驻军折返,从而再发起反攻。祖父,镇北主力军几日可抵云州”

听到此处,泾阳霖闭上眼睛,久久未答。

翟墨在身后道“殿下,雁荡关自三日前便已失了镇北军的行踪。”

赵凤辞讶异“为何”

“延曲部屠尽平成关守军,熄了平成到雁荡关的烽火,镇北主力行至安赣郡便失了踪迹。将军担忧,镇北军寻不到辨位的烽火,迷失在了塞外风雪中。”

赵凤辞倏地一凛,北疆万里冰封,镇北军若是在暴雪中迷失了方向,恐会陷入道尽途殚的境地。若乘机被延曲部半途围剿,便是凶多吉少。

难怪他率军北上时,没看到雁荡关的连天峰火。

“平成关有多少延曲部人马”赵凤辞问。

泾阳霖低咳了数声,应道“五千之上,不足万人。”

他见长孙眼中闪过坚毅之色,霎时明白了赵凤辞的想法“辞儿”

“祖父,翟伯父。”赵凤辞站起身,“镇北驻军若出任何闪失,此战大芙便无胜算。我留五千羽林军驻守雁荡关,带其余人马强登千里长垣,点燃沿途的烽火台。”

重燃狼烟为主力军辨位,的确是镇北军的唯一生机。泾阳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按住了长孙的肩膀“你可还记得十四岁初次出征时,对我许下的阵前之诺”

“尽忠君之事,领千骑还归。”赵凤辞抱拳,“十年来,孙儿无一日敢忘。”

“将军,少主真的长大了。”见赵凤辞走远,翟墨对泾阳霖开口道。

泾阳霖盯着赵凤辞远去的背影“他从未让我失望。”

北疆长垣以雁荡关为始,西至平成关,绵延千里而不绝。

铺天盖地的暴雪席卷着整个北境,一行数千人的长队自雁荡关出发,迎着风雪疾行。军士们皆披着深色大髦,头戴棉绒毡帽,手握银穗长矢。远远望去,宛若冬日猎食的塞外狼群。

离雁荡关最近的烽火台坐落于三十里外群山高耸处,在茫茫风雪中隐约可见。羽林军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烽火台上大约有数百名胡部士兵。

赵凤辞翻身上马,厉然出声“诸将听令”

“在”

“头阵二百人,随我直取此地。待烽火台狼烟一起,尔等二百人为一营,十里为一台,沿长垣逐个取之。”

“十里烟起一台,即刻奔袭别处,速战速决,不得耽搁。

”赵凤辞扬起长剑,“去”

“是”

腰间长剑出鞘,赵凤辞率前列二百人,从羽林大军中冲出,直奔陵上高地。

延曲部皆以为关隘守军已是强弩之末。烽火台上留守的数百胡人士兵听到坡下传来呐喊声,才知是守军来袭,匆忙从堡中运出火箭石弩应战。还未等烽火台上传递信号的军鼓响起,赵凤辞便驭马奔入胡人中,挥剑抹了击鼓人的颈。

羽林军随即跟随五殿下冲上烽火台,与延曲部士兵展开了激烈厮杀。赵凤辞听不到耳边风雪呼啸,只觉目及之处皆是血红。他接连刺穿十余名挡在身前的高壮胡人,手持浴血长剑,大步向高台走去。

赵凤辞拂袖抹去颊边一丝血痕,在寒风中燃起了火石。

长垣下的羽林军们在大雪中肃立等待。不知是谁率先吆喝出声“烽火燃了”

众将士仰头一看,只见远处的烽火台在漫天风雪中燃起了第一道狼烟。

紧接着又有二百人从队伍中策马而出,朝下一个烽火台疾驰而去。二营,三营雁荡关蜿蜒往下,一座座烽火台接连燃起狼烟,燎若繁星,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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