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陈酒（1 / 2）

“……怎么死的？”

“跳楼。”

邵墨渊手指微微蜷缩。

“有目击者吗？”他继续问道。

“现在暂时没有找到证人。”贺念之很为难道，“只是在此之前，他做了一场直播，观看人数到达13亿。”

就在这时，002做的时间轴汇总悄无声息地传输了过来，邵墨渊右手边的电子提示栏发出了超波提示音。他于是点开了正对着床的三维幕布，把他发来的东西投了上去。

第一条，正是邵青之死。

贺念之看他这个架势，便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于是便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余光观察着邵墨渊的反应。

002给出的视频是从头到尾的，从邵青唱着《苏丽珂》开始，到他在一片狂笑中结束。这其中的内容也蹊跷得很，大篇幅都是在表达他对邵墨渊的恨意，最后的结尾反而显得有点没头没脑了。

然而，邵墨渊表面上只是那样专注地看着，仿佛冷箭射向的人不是他，遭到的伤害也与他无关。

只是贺念之太了解他这副样子，知道他的表情越是这样任凭雨打风吹去，就越是没有这样八风不动。

待视频到了最后一秒，邵墨渊开口问，“这是完整版？”

贺念之有些忧虑地望着他，声音极其抑制，“是视频软件上的完整录屏，官方留存版本。”

邵墨渊摇了摇头，“不，他说这些话必然有更加深层的目的，这些话更像是……在我身上聚焦战火。”

“爹，我知道你难以相信……”贺念之潜移默化中转移了方向，“可从邵青这几年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邵墨渊听他这么说，眼里透露出几缕几不可察的黯淡。

贺念之见状，把三维投屏上的影像换成后院的花，自己三两步，又走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人的感情是最难辨别的。”贺念之看着他，“不管是亲人还是其他人，你从来不质疑别人的真假。”

邵墨渊一言不发地抿着嘴唇。

贺念之说的不错，这世界上最难的，便是看清人的真心。

也许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使然，邵墨渊不像邵青那样从小便游离在人群之中，所接触的也无非是山水化工厂之类。偶尔遇到人，那也都是烟云过眼，不会深交，自然也都和谐友善，根本不需要看出内心深处真实想法。

邵立平和邵墨渊喜欢读古籍，比较坚持的也是道家做派，坚持老死不相往来，也就少了几分社交的热情。去找邵青，一方面是ippo利益使然，另一方面，他实在想不出血浓于水的关系能做出怎样道德沦丧的事情。

可是显然事情早就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人心这种东西，毕竟太难以琢磨了，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邵墨渊不可谓不痛心，但他毕竟是执行长——站在这个位置上来看，邵青死就是活该。

……他突然想到了贺念之。

贺念之呢？他这么多年来，也是出于真心吗？他会不会也一直在伪装着什么，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毕竟他真的太好了，对比邵青，简直让人有一种不可控制的不真实感。

贺念之大概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笑了笑，道，“没有人会无私地对别人好，包括我。”

邵墨渊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很欲盖弥彰地蹙起了眉。

贺念之盘腿坐在床边，一字一句道，“我希望得到你的爱。”

“……没事瞎说什么。”邵墨渊愣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回道，身体却慢慢钻回了被子里，很明显害了臊。

贺念之看着他动作，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贺念之预料到了空气里浮沉的别扭，便都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你再睡会儿吧，我出去煮粥。”

说完，后脚就站了起来，替他拿掉了垫在床板上的靠枕，放进柜子里。又拉上了窗帘，关掉了三维投屏，轻轻合上了门。

当真是细致入微。

最终，他给002发消息：【让三组去一趟工业区，我要邵青出事那天的全部影像。】

对方很快回复：【懂了。】

邵墨渊手里无意识地抓着被角，脑子里漂浮着一些极其虚空的想法，包括突然好了、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的色彩混乱症，也包括贺念之亮得太过吸引人的眼。最后他放弃了和意识搏斗，因为没有一个想法能绕过贺念之，还盘旋着邵青。

……他开始不相信这是巧合。

另一边。

“教授。”

“你那边什么声音？”艾克斯德凑近听筒，总觉得隐隐听到了刀片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切菜？”

“嗯。”贺念之很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煮粥。”

艾克斯德很想问他一句煮粥为什么要用砧板，然而他这乖徒弟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也不是他这种老年人轻易就可以猜测的，因此很明智选择了闭嘴，顺便合理推测出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