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上)(1 / 2)
却说索从谦率部往西赶路,渐渐接近给叛军重围的南阳郡地界。不能再往前走了,除非先行击败层层设防的叛军。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大战越来越近了。
四少年丝毫不觉畏葸,反倒摩拳擦掌,渴望痛快杀戮。至于其他军卒,尤其是独眼龙,则告诫他们:
“千万别小觑敌手,人家为了反叛朝廷,暗地里训练了十来年,最近大半年又惯打胜仗,士气正盛着呢。”
去尘嚷道:“那是贼兵没遇见我杨去尘罢了;若遇见了,我杨去尘敢保以一当十无坚不摧,为大唐廓清天下妖氛!”
宝卷在裸露的岩石上磨斧霍霍:“我等一路走来略等于一路杀来。不知有多少贼兵强人死于本太岁板斧之下!所以俺没听见你嚷嚷贼兵如何如何厉害,俺只闻得俺手上这二位好弟兄嚷嚷着要肉吃要血喝呢!”
“我就喜欢听雌雄剑插入贼兵肉骨之间发出的声响:刺溜!好不爽快!”封驭说,“而今好了,这个声音要直听到醉了!”
敢斗正用手指试着才磨好的长柄刀锋利度,豪气万丈道:“百夫长,说真的,你几时能叫我等杀成一身血的红人?!”
独眼龙说:“那容易:贼兵一刀砍杀你你就成红人了!”
敢斗嚷道:“俺只可能叫贼众的污血把俺染成大红人,——俺会胡国公秦琼的秘传刀法,他老人家的神灵护佑我砍得众多贼兵首级吧!”
众死士都是出生入死的过来人,自然把四人当作少不更事的黄口小儿看,说:
“稍安勿躁,厮杀迟早到来,直杀得你等欲罢不能。”
“等着瞧:到那时哭爹叫娘的准是你等!”
“我等之所以侥幸没死,全因不敢说大话,不敢小看贼兵!”
“好了好了,多说无益。”去尘使劲舞动温侯戟说,“到时候各位兄长等着看瞎你们的眼儿吧!”
“好好,四位武艺高强,是天生的四虎大将。”独眼龙假装抚掌道,“既如此,那太好不过了:等真打起来,索性把你等当作死士中的死士:不叫你等始终杀在最前头,就是对不起你等的一身本事了!”
敢斗、宝卷和封驭吓坏了,而去尘则满不在乎说:
“也是凑巧,我的温侯戟昨晚也曾跟我说:‘主人,跟你说个事:要么不厮杀,要厮杀你便提着俺杀奔到最前头,不然俺可不听你使唤,反过来还要专门刺你搠你哩!’”
独眼龙抽出佩刀来威吓道:“死到临头了还使劲吹乎,难怪是杨国忠之子!”
去尘却正色道:“而今我是我他是他了:我活着而他死了;他活着是文臣,我活着是武将!”
独眼龙狠狠将佩刀砍在去尘正在舞动的温侯戟上,顿时叫它掉地:
“明后日一马当先去受死吧!尽快给处死本该是杨国忠所有儿子的命,可战死沙场却是杨国忠其他儿子没法消受的荣光,一句话:杨去尘有福了!”
就在四太岁跟独眼龙说着上述话语后不久,索从谦从斥候嘴里获悉南阳一带敌我兵力配置情况,更是清楚南阳位置的重要性,所以跟副将说:
“南阳若是给叛军攻占,安史势力便会陡然渗进江汉,大唐南半边也会卷入莫大的战祸,从此朝廷再没粮饷基地,再没增援兵力,后果不堪设想!”
他决定当先率领本部人马杀开一条血路,进城与鲁炅会合,即便人数少粮食寡,至少也能鼓舞一下守城军民士气。他召来手下百夫长,把这个决定晓谕给众人。独眼龙作为敢死队头领,稍候也去参加晓谕会,一回来便要求手下死士即刻行动起来。
整顿军马已毕,忽传来坏消息,是襄阳方面的快马带来的。原来颍川太守来瑱和襄阳太守魏仲犀合势救南阳,仲犀之弟魏孟驯刚带几万兵马到明府桥,见叛军声势浩大便望风而逃,被叛军趁势追杀了许多人,受损颇大。如此则南阳城里愈加艰难:据说现如今粮食都吃光了,军卒百姓只得靠煮牛皮筋角充饥;一斗米虽能卖到四五万高价,却有价无米;即便是老鼠,一只也卖得四百文钱;饿死者不计其数,路上沟里磊磊枕藉,因酷暑难当,日益散发腐臭难忍的气息。
噩耗如瘟疫般传遍军中,刚要慷慨出征的士兵一个个垂下脑袋,视死如归转成不寒而栗了。去尘等人不仅一点不见畏惧,反而嚷着为什么还不出征,居然私下里咒骂官军是胆小如鼠之辈,难怪潼关失守京城陷落了。正好给独眼龙听见,登时瞪着牛眼道:
“少给我说怪话!无知小儿懂个屁,只知道杀杀杀砍砍砍,却不清楚要杀的是什么人!赶紧去睡,趁早养精蓄锐,免得碰上贼兵气力不加,当下便战殁了!”
去尘等人便不再吭声,倒头睡在草丛里。不知何时给独眼龙推醒了,一看天色已晚。独眼龙说主将有要事差遣。到得大帐,索从谦望着去尘等四人,正色道:
“有一件大差事,你等四人有没胆量走一遭去?!”
去尘、宝卷和封驭嚷嚷着“敢”字,而敢斗则沉吟说:
“将军大人还没说什么差事哩,等听了再应承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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