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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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见惯了廉棠的软刀子,他的不言不语,不嗔不怒就是最滴水不漏的答复,它不止一次向这个姿才俊秀的男人表明过心意,可他偏偏闭口不言,待自己却又比一般魔物要好。

它总是暗暗思付着,也许这个男人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不然偌大的北冥,仙堕人堕无数,他为何独独待自己温善,想的愈久,积蓄的情感便越发浓烈,它也越发急不可耐的想要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总是这般看着我,却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真真是熬煞奴家了”花妖娇嗔的媚态带了几许失落的黯然,它默默的低下头去,冷白的指尖撩拨着恹恹的灯芯。

廉棠目视了它几许,便转过头来蔑笑,说道“你为什么这样想得到爱情你不知道这尘世间,多少痴男怨女因这情之一字粉身碎骨,越是对那感情之事执着,便活的越发痛苦,即便是这样,你还想尝试吗”

花妖闻言也是笑,但笑的有些凄凉,“有时候,活的痛苦也是幸福的一种,我们这些不入轮回的魔物,自是不懂情爱为何物,可是一旦沾染了这甜蜜的鸩毒,想要从身体里将它拔除,那是比死亡更加痛不欲生的事。”

“想不到短短几年,你对这些浅薄的情爱,到参悟的透彻”

花妖抬起头,艳丽的脸上是无奈与寂寞,她说“你是有情不自知,我是有情难托付,你冷血的背后是多情的牵绊,而我多情的背后是无情的孤冷。你在我面前,没必要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我们现在是互相取暖的关系。”

廉棠对花妖投去的目光里透着几许赞赏,他在人间也好,魔域也罢,知他懂他的寥寥无几,年少时背负着家族荣耀,长大了背负着出人头地的枷锁,直到他去了北冥,背离了正道,他依旧寻求不到解脱与轻松,那种经年累月的阴霾困囿于心,不是简短的时间所能够湮灭的。

他也曾希望身边有一位红颜作陪,知他的年少不易,弱冠的郁郁不得志,明白他表里不一的热忱是多么的翻江倒海,知晓他荆棘满布的人生又有多少桀骜悲苦。

他畅想过无数张面孔,却独独不曾想到,竟会是一只污浊的血海魔物。

也许是两颗同样孤寂的心产生了共鸣,也许是朝夕相伴的对视明了了彼此的思绪,总之花妖心疼着廉棠,廉棠疼惜着花妖。

“也就你敢这么放肆的跟我对话,换做别人,早被我一剑穿心了。”

“你也就是嘴上说说,你什么样,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廉棠挑眉,戏谑道“哦你真以为你懂我。”

“不然呢”花妖稍抬下颚,疑问道。

廉棠不再看它,转而将目光隐进了晦暗之中,沉声道“只怕我真实的一面表露出来,你会慌不择路的选择逃命的。”

“是吗”花妖有些得寸进尺的抬手攀附住了廉棠的胸口,哑声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攻下玥琇镇之后,靖无月没有随着大军进驻官邸,而是一个人徒步走到了郊外。他虽重用廉棠,却知他与湛屿不和,再者他也不喜欢这种记恨心比较强的人,尽管当年的他与廉棠并无分别。

靖无月提着江予辰的鸩影剑,沿途用剑气搜寻着他的踪迹,既然真面目已经撕破,那他必须要把这个男人夺到手。

江予辰在退逃的途中便陷入了昏迷,岚音以一己之力将他搀扶进了一间古庙内。她二人忽一出现,便将庙内躲避的两名僧侣骇了出来,他们修为浅薄,又常年于庙中修禅,自是不识江予辰这大叛徒的样貌,而岚音又刻意的敛去了身上的魔气,是以这两名小和尚便将她二人误认为逃命的流民。

都道佛门清净三千客,广济宅心渡世人,就算如今到了这番苦恶的境地,这些佛门弟子依旧没有收敛这普度众生的悲悯,他们将岚音与江予辰带至了内堂,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供她二人休憩。

暗夜颇深的时候,一名略微富态的小和尚端来了两碗米汤,站在晦暗的门口笑盈盈的对着岚音念着佛号。

岚音一心扑在昏迷的江予辰身上,是以警惕戒备心较平日里迟钝,而那小和尚性子如水,温吞而娴静,端着托盘伫立在原地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咏着佛号。

小和尚的执着终是将岚音的目光从江予辰的身上唤走,她并未动怒也未困顿,而是转过头来目光平静而幽邃的目视着门口,一张脸无波无澜,甚至从小和尚的角度看上去,白皙的面容隐约淬着一抹陈年旧怨的霜冷。

“阿弥陀佛女施主,我与师弟二人煮了些薄粥,想必您二位旅途劳累,水米未进,所以未经您的允许,特叨扰送来,请您多多见谅”

小和尚恭谦有礼,一张脸忱挚而干净。

可岚音只是冷冰冰的注视着他,没有接受亦没有拒绝,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情感被无情剥离,只有空洞的麻木与肃冷。

小和尚站了许久,见女施主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便将榉木的托盘放置在门槛上,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转身缓缓离去。

直到小和尚的背影淹没进了黑暗之中,岚音才将头转了过来,继续盯着江予辰沉静的睡颜,一双微凉的手牢牢的握紧同样冰冷的另一双。

江予辰的躯体虽然昏迷着,可灵识却没有得到解脱,这一刻,他的灵魂仿佛挣脱了躯骨的束缚,游荡在一片绵延不绝的莲海之中。

他的足尖莹润白皙,在烟波浩渺的静水之上杳杳而过,随着他每一道足迹的落下,都会自脚下凝结出一朵纯白的梵莲。

他在水面上行走了许久,直到皓水与天际的尽头繁星璀璨,他才停下脚步蹲落下来,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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