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相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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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仙长小的带郎中来了”

门外,先前领路的小厮元宝已经将须髯皆白的郎中领在了门前,虽然没有主人跟在身侧,但是他依旧不改卑躬屈膝的矮小姿态,恭恭敬敬的伏首低腰,就连敲着门板的力度也适宜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反倒是那郎中捻着胡须,一脸鄙夷的不悦道“都说了几次了,我只给君子看病,你们馆中的莺莺燕燕不要妄想我会多瞧上一眼。哼”

元宝赔着笑道“郑大夫,今日确实是位客官身体有恙,并不是馆中的姑娘。”

郑久华对着元宝的发顶剜了一眼,说道“哪次不是以这个理由诓骗我登门”

“呦”忽闻一声女子的厉声吆喝在走廊里响起,元宝与郑久华纷纷转过身来。

百玉因深知这老郑头的狗臭毛病,远远便携着一阵馥郁的香风刮上楼来,执着烟袋锅子揶揄道“我说郑久华,你是不是常年不娶妻,得不到纡解都憋出毛病来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整日里挑三拣四的,还有没有个悬壶济世的样儿”

郑久华许是被百玉婀娜多姿的身段惊到了,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木呆呆的盯着对方走了过来,好半晌才缓过了神,嘴角抽搐着摆出一副嫌恶的态度,说道“我开的是医馆,既然是我坐诊,那看什么样的病人,就我说了算。”

“我呸”百玉毫不客气的朝着地面假啐,“甭跟我这犯拧就你这三脚猫的医术,也就我蝶妃轩肯照顾你的生意,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快麻溜给我滚进去给客官瞧下病,然后领了银子再滚回你的窝里去。”

元宝听着老板娘半嗔半怒的语调,就忍不住面上无奈的笑。只见他抬起手继续叩了叩那奢华的门板,柔声说道“客官郎中请来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百玉跟郑久华闻言,互相赏了对方一记白眼,各自扭过头将目光乜向一边抿嘴怄气。

三人稍等了须臾,靖无月才从里面拉开了门板,顿时一阵脂粉与药草的气味此起彼伏的向着他的面颊拂来。

靖无月面无表情的将门外的三个人扫视一遍,说道“有劳店家了,请进”说完便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郑久华率先背着药箱走了进去,百玉跟在其后,元宝则束手垂立在门外,表示恭候。

靖无月没有关门,他将二人引渡到床前,撩起那红色的纱幔,对着郑久华说道“先生请吧”

郑久华见对方是个男子,便不再扭捏着自己不甘愿的性子,从药箱里拿出垫枕,认认真真的瞧起病来。

百玉立在一旁闲着无聊,便悄悄的打量起这个沉睡在榻上的男人,待看清他眼上所覆的是何物之时,忍不住在心底里惊呼起来。

从对方的身量上看,应是个样貌不俗的俊俏男人,可就是清瘦的过分了点,一眼瞧上去便让她感到心疼,在加上那条不折腾死人不罢休的通冥带,百玉更加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这么不走运。

兀自惋惜了一会儿,郑久华已经诊好了脉,边将垫枕收进药箱里边说道“梦魇缠身,怨戾郁结难舒,身上的剑伤到是并无大碍,只是这心墙不越,人就无法康复啊”

靖无月挑眉说道“那先生可有办法”

“没什么办法”郑久华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也许这梦魇,就是这剑走偏锋的良方呢”

百玉没听明白,插嘴道“什么是剑走偏锋难道不用开药啦”

郑久华不耐的剜了百玉一眼,说道“药还是要开的,不然再把人给气出个好歹来我这话的意思是,他心结已久,困囿在怨愤的旋涡里不愿自救,不如就此让他回到彼年的岁月里,把这段复杂的人生路再走上一遭,待战胜了心魔,这人自然也就康复了”

“哦”百玉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在她的认知里,通冥带只有摧毁,没有救赎,早在北冥之时,她就见惯了这种下三滥的阴损招数,没有一个中招的魔能从中得以善终的。

郑久华招呼元宝取来了纸笔,稍加酌思便拟了一张药方,嘱咐元宝去药堂抓了,又交代靖无月每日分早晚两次服用之后,便转过身,抬起掌心对着百玉说道“诊费”

百玉见他这副立马算账的急迫劲儿就没好脸色,拿着手中的烟杆枪,狠戳着他的胸口,说道“给,给,给老娘这么大间生意,还少了你这仨瓜俩枣的。”

郑久华也气道“你推我干什么,是你说让我快点领银子滚的。”

“你是我养的狗哇怎么这么听话”

“请你注意言辞。”

百玉双手叉腰,开始了泼妇上身,“什么叫注意言辞,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赶紧滚,真是看你一眼,就烦的透顶。”

“你”郑久华气结,但是端着君子之风也不好当面发作,于是震袖一甩,拎着药箱气呼呼的走了。

见对方走了,百玉还是一张利嘴不饶人,尾随在郑久华的背后喋喋不休的骂着。

待一行人叽叽喳喳的渡下了楼,靖无月才阖上房门,伫立在一侧的轩窗前,看着外头那一树尚算茂盛的泡桐。

而这一望,便没在动过。

待月上中天的时候,江予辰才从梦境里苏醒过来,不过因为被通冥带蒙着眼,他也分不清黑白昼夜,只是当自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汤药的苦寒之涩。

这一睡,胃部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江予辰抬手揉了揉额角,偏着头循着吹拂进来的凉风,问道“这是哪”

靖无月平静下来的时候,身上的戾气便消弭了大半,尤其是这种抱着双臂伫立在寒夜之下的时候,竟给人一种孤鹜剑客的侠影之感。

可是江予辰的询问,恰恰是一双唤醒魔鬼重回人间的咒语,靖无月在凝神的那一刻,所有的阴狠,戾煞,嗜血,残暴都拼接成了厚厚的盔甲裹束上身。

他没有回头,淡漠的语气中透着丝阴冷,他说“中原皇城,蝶妃轩乐馆”

江予辰紧绷的心弦蓦地松懈,他喃喃道“中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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