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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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们会从他人身上照见自身。

作为“荒野幽灵”流浪辗转多地时,纪德曾经对他的同伴发誓要作为军人死去,这是他们最后能抓住的荣耀,最后的执念。

但在沉眠之家的末路中,他们最终选择了一条与过往截然不同的道路。伤口使人痛苦,但只有它被暴露出来,人才会知道自己为何而伤,又究竟想要什么。

闭上眼之后,一切都要结束了。

人是否只有在面临生死的时刻,才能醒悟呢?

一只微微发凉的手握住了我向前伸出的手,他握得很紧。还有一只手扶住了我正因为无力而从墙上滑落的后背,让我得以坐好。

\"抱歉,逞强说了大话……却没有做到。\"

我试图露出一个微笑,半睡半醒间,视线却模糊到分辨不清人影,只能看到晃动的模糊色团。

……但是,握着我的手的人是太宰,扶着我的是织田作。这一点还是能够分辨的。

我没有在家里还戴着手套的习惯,急匆匆赶来咖喱店时也没有顾得上这一点。能握着我的手而不被读取思绪的,只有太宰。

“……坚持住!……!”

一切都像是隔着水波,那些呼喊的声音显得遥远而模糊,只有寥寥片语能够抵达耳畔,但那其中的情绪却是不容认错的。

那只握住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是因为握得太紧、还是因为慌乱呢?

但是,太宰也会如此失态,惊慌失措。

人们总是在无限地畏惧着自己所不能了解的存在,将其妖魔化,认为脱出了他们认知的存在必定是异常的,而不愿意去改变他们认知中的常识,加以包容。

太宰正是这一认知的受害者。因为他远超常人的聪慧和时常寻求死亡的奇妙言行,将他当做无血无泪的天生黑手党来看待的人是很多的。

但在巫女看来,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人世间七情六欲,人人都有,并无差别。

“不行的,太宰,”我喃喃道:“世间没有能解‘思念’这一剧毒的解药……但是,能因为思念父母而死去,好高兴啊……”

我不后悔对父亲和母亲的思念。比起因为月幽病发作而死去,牵着父母的手走过常夜海,走向彼岸,这样在此岸早已无缘实现的事情能够在梦中发生,美好得就像梦一样。

那只手僵住了,我睁大眼,努力唤回几分清醒:“织田作也是,不要再等下去了……带着孩子们离开吧,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应该是看出了我在混沌之中,难以听清话语,数秒之后,织田作握住了我垂在身畔的另一只手。

我立刻惊得想要缩手,但织田作坚定地握住了我的手,牢牢抓住不放,我的力气也不足以强行做到这件事。

细碎的心声传递了过来,织田作的应允,有他的担忧和悲哀,还有……他听见的,太宰对我说的话。

不要死。

堇,不要死。

我略一眨眼,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在三途川前再三张望徘徊,充满好奇的人竟然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语,让我觉得是我做错了很多。只是积重难返。

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我用力回握住他们的手,几乎收不住哽咽。

其实我并不适合港黑。红叶姐的判断没有错,我可以适应那些黑暗,甚至做得不错,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正如织田作曾经是有名的优秀杀手一样,他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不再杀人,抚养孤儿,多行善事,这是与他的才能相违背的道路,却是他真正想做的。

我的时间如此短暂,以至于设想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成为了一种痛苦,仅仅只来得及明白我不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还有一个人还在比我更深的迷茫之中。

太宰再三试图触碰死亡的,想要获得的答案,能够让他在这无趣世间活下去理由,是不存在的。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这件事。而织田作还在犹豫是否应该跨过我们之间那条不成文的界限与默契,说出这句话。

幽深的黑暗渐渐袭来。一切都即将黯下去。我用最后的力气喊道:“织田作,说出来……!告诉他……”

黑暗降临了。最后一次,我陷了沉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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