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天(2 / 2)
“姑娘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芙蕖像是被他吓了一跳似的,连忙摇头拒绝道:
“说来也巧,此地离我家已经不远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芙蕖感激不已。”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姑娘担得起此名,甚美。”
他长于京都,自小见过不少国色,但是却没有一个如眼前这位芙蕖姑娘,清新娇弱且坚韧。
像刚刚涉世的孩童第一次看见洁白的雪花;像头一次浮出水面的鱼儿看见新升起的朝阳;像刚学会飞的鸟儿首次翱翔在外面广袤的天地之中。
一切像是洗净过去十几年的凡尘,犹如初见红尘。
“公子谬赞,芙蕖不敢当。”
芙蕖紧了紧面纱,避开他灼灼的眼神,有些慌乱的指了指前边的路口:
“我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家了,公子留步。”
“是在下孟浪了,姑娘可是怪我了?”他杵在原地,紧张歉意的看着她,“我没有轻浮的意思,只是欣赏姑娘。”
“公子误会了,您是芙蕖的救命恩人,只是今日多有不便怕是不能请公子去家中小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芙蕖欠了欠身,在卓耀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步伐微快的走进了胡同。
“芙蕖姑娘……”他追了两步,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我们还能再见吗?”
空荡荡的,只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回应着他。卓耀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朝外走,石子咕噜噜的滚到了一双沾了水渍的黑面靴前。
卓耀顺着腿往上看,对上了一张满是胡子的刚毅面庞。对方冲他咧开了一口大黄牙,其间还有两颗翠绿色的虎牙,笑了笑:
“这下看你往哪跑!”
……
因着那日陈义锡要娶两房太太的豪言豪语,即使陈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阻拦,陈廷康也还是抄起棍子揍了两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竹山县衙里,一脸精明像的师爷正给伏在卷宗上哎呦直叫的陈义锡捏着肩膀。
“老爷说了,只要少爷您看完了这些卷宗就可以出去玩了。”
“这是给人看的吗?这血淋淋的文字,我娘说得对,我爹他也不怕吓着我这个独苗。”
陈义锡将卷宗随手往地上一丢,烦躁的拨开了师爷阿谀奉承的手:
“起开起开,反正我爹他也不在这,我出去玩一会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我知道呀。”
“你个狗腿子敢跟我爹告状试试?我让我娘收拾了你回老家种田去。”
“我的少爷诶,我的好少爷!”师爷哭丧着一张脸,抱住陈义锡的胳膊不撒手,“要是老爷知道了我也还是要被赶回去种田啊!”
“关我什么事,撒开!”
“少爷诶~我的好少爷,您可不能这么任性啊!”
他这叫唤起来,嗓音一声叠着一声抖成波浪状,陈义锡踢了他两脚胡乱许诺:
“行了行了,大不了我爹发现了要赶你回去的时候我让我娘给你说情。”
“真的吗?”师爷的小眼睛扫过门外几个模糊的人影,“那就麻烦少爷和夫人了。”
他松开手恭敬的站到一旁,陈义锡拍了拍自己被扯乱的衣袍,得意洋洋的踏出了门槛。
“逆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廷康几个大步,大掌一抓像拎小鸡仔似的揪住陈义锡的后领提进了屋。
“爹?您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越过父亲的肩头,牢牢地粘在了随后进屋的女子身上。
是那位绝色姑娘!是她!
顾言悯手腕一颤,打开的水墨扇不偏不倚将清也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看什么呢小兔崽子,还不快见过刑部侍郎顾大人!”
“啥?啥大人?”
陈义锡嘴巴向着父亲,眼睛却还没回来,气的陈廷康又给了他屁股两巴掌,提示他的嘴型都狰狞了几分。
“户部的邢大人?哦哦,刑部的……草民陈义锡见过顾大人。”
等他结结实实的行了礼,顾言悯这才慢悠悠道:
“既是陈叔的独子,便不必行此大礼了。”
“这犬子无状,让你们看了笑话。”陈廷康对着顾言悯和颜悦色,一转眼对着陈义锡就平地起风,“还不快站好!”
“姑娘!姑娘你还记得我吗,我这背后的一大块淤青还是你踹的呢!”
他麻利的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踮起脚尖想越过那扇子看上两眼。
“顾大人的部下你也敢这般无礼,给我站好了!”
陈廷康不住的赔着笑,虽然顾言悯是晚辈,又有顾家过往的情谊在,但是这官阶品级礼数陈廷康确是一刻也不敢忘的。
顾言悯笑着将扇子合上,声音不轻不重却掷地有声:
“陈叔,这位是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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