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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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柚看着柏嘉,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我不明白,这应该是你擅长的,关于大脑的科学吧。”

“嗯,确实。”柏嘉关上了所有她打开的小抽屉,“最近越来越感受到下厨的趣味,就忍不住联想到了工作上,我这个人可真没意思。”

“哦,对啊,你说现在天天回家煲汤给家人喝,效果如何?”

“大受欢迎。不如今天,你再多给我几个方子?”

“没问题。”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储藏室,洪柚带上了门,刚一低头,竟然看见手机在振动,来电显示是“Z”。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洪柚急急忙忙地走到了角落,柏嘉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上了二楼,走向了大厨房。

“我这有客人不太方便,什么?你在楼下?”

洪柚压低声音,却已然听到了门铃声同时在楼下和电话那端响起。清晰的声响犹如重锤,要把她精心设计好的局面在一瞬间全部打碎。

“Yuki老师,要不要我帮你去开门?”柏嘉从大厨房里探出头来。

镇定。洪柚对自己说,她迅速挂掉了电话:“没事,是快递,我下去接。”

洪柚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打开门,郑迟一脸沮丧地站在门口。

“有客人在,今天实在不方便。”

“那又怎样,”郑迟径直进了门,洪柚来不及拦他,“我今天发现一件事,心情糟透了。”

“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上班时间你不能出现。”

“你比我还小心,”郑迟往楼梯上走着,“这是你的优点。”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洪柚听到柏嘉在二楼的脚步声,朝着楼梯口越走越近。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拉下了墙上的电闸,黄昏的绿房子仅在二楼能有光线照入,一楼一下子一片漆黑。

“这什么情况?”

郑迟眼前一黑,在楼梯上差点一脚踩空。洪柚拉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下了楼,她开了一楼储藏室的门,硬把郑迟推了进去。

“别出声。”她语气坚定地命令他,倒是让他觉得意外。

洪柚反身回去,看到柏嘉已经下了一半的楼。借着二楼透出来的微光,洪柚能看到她脸上竟无一丝困惑的表情,反倒显得很轻松。

“不好意思忽然停电了,这老房子就这样。”

柏嘉点点头:“没事,那今天我先走了。”

洪柚想了想:“对了,裘小姐,这课我会补给你的。”

柏嘉慢慢地走下楼梯,看了她一会儿:“行。你的快递呢?”

洪柚的脸微微发烫:“是送错了。”

“那下周见吧,”柏嘉推开大门,吸了口气,“下次,再来参观你的储藏室,希望里面会有些新食材。”

洪柚尴尬地点点头。

门关上了,洪柚走去储藏室给郑迟开了门:“刚把客人送走了。”

郑迟被关在储藏室里,倒是没闲着。洪柚跟他说话,见他正就着幽暗的灯光打量自己琳琅满目的收藏。

“这地方你没让我参观过啊。”郑迟转过身来,脸上没有笑意,“刚才是谁?”

“来定制宴席的高官太太,事儿多,总要我保密她的身份。”洪柚忙不迭地解释着。

“哦,”郑迟点点头,又指了指储藏室里的东西,“这些也都能定?”

“我得满足客人的各种需求。”

郑迟顿了一会儿,又扫视了一遍这间储藏室:“这地方让我想起了我妈。”

柏嘉没离开,她站在绿房子对面的马路上。须臾,绿房子里又亮起了灯火,她又看了会儿,这才转身走了。沿马路停满了车,她一步步走着,如她所料,一会儿就看到了郑迟的那一辆。但就算是车,也不会让她如此确定。

她只是在下楼的时候,呼吸到了他的气味。

柏嘉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她不再疑神疑鬼,是因为碎片一点点落在她脚下,让她充分确定,自己已经如人所愿,落到了某个圈套里。但只要确定了自己是要被捕猎的对象,她反而不再害怕,甚至让她觉得血脉偾张。

回到家,郑主叶一反常态地没出来对她笑脸相迎。她习惯性地叫了声“妈”,没有人答应,二楼传来音乐声,应该是柏霖在房间里自娱自乐。

柏嘉走进厨房,把手里拎的塑料袋放在水池里,展开看,是一只完整的猪肺。既然郑主叶不在,厨房便完完全全属于她了。柏嘉慢条斯理地料理着手里的食材,今天她准备做白茅根雪梨猪肺汤。

不经意地,柏嘉瞥了眼角落的垃圾桶,发现昨晚和今早的垃圾都被郑主叶倒干净了。

柏嘉找出几个汤盅,把洗干净的食材放进去。一盅给柏霖,一盅给裘晏伟,还有一盅则是给郑迟的。她做了个记号,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纱布袋,加在了给郑迟的那一盅里。接下来,就是把汤盅放在蒸笼里,开大火煲出原汁原味来。

柏嘉伸展了下身体,有点奇怪郑主叶怎么今天出门这么久还没回来。这时她听到柏霖在二楼楼梯口大声叫着:“姐,是你回来了吗?”

柏嘉匆匆上了楼,看妹妹一脸无聊的样子。

“郑迟妈妈没在家?”

“是啊,今天下午她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了,也没说几点回来。”

“没人陪你说话寂寞了?”

“那倒也不是,就算她在家,我也怕跟她说话啊。”

柏霖对姐姐撒着娇,柏嘉抚摸着她的头发,想了想:“对了,之前在你家做饭的那个保姆,不是跟你关系很好吗,这几天你可以让她来这里看看你啊。”

“别提了,姐。”柏霖沮丧地说,“这事我本来不想跟你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妈把她给解雇了。”

“为什么?”

“不知道,妈说她偷东西。”柏霖愤愤不平,“但我知道,这只是个借口。你也了解咱妈的,她只要对人有偏见,就总能找到理由。”

柏嘉沉思着:“我在想,如果她还有余力的话,能不能来这里干活……”

“那这边的老太太也不会答应啊,就冲她那个对家务大包大揽的样子。”柏霖转动着眼珠,“除非老太太不在这个家了。”

洪柚把郑迟迎到楼上,刚才的慌乱让她仍心有余悸。她打开窗,看了看,确定柏嘉已经走了,这才开始踏实地收拾着厨艺课的残局。

“有咖啡吗?”洪柚刚要放下手里的活,郑迟摆摆手,“我自己来弄就好。”

洪柚伸手从橱柜里取出一个杯子,递给他。

郑迟熟练地操作着绿房子的咖啡机,打了杯浓缩咖啡一饮而尽,又看了看料理台上刀工繁复的一条白鳝和十几个塞好了肉馅的田螺:“厨艺课,看来最近很流行。”

“怎么说?”

“我老婆也在学,但不是这么复杂的。”

“那你别小看她。”

“你忘了,她吃素,顶多学着切块豆腐。”

洪柚笑了笑:“今天来不及准备了,要不就把这条白鳝蒸了,再做个酿田螺。你别介意,这学生的手艺也不差的。”

“好吃就不介意,量也不用太大。”郑迟看着洪柚,“你知道吗,最近我老婆都在家煲汤给我喝,我要留一碗汤的余量给她。”

“那不是很好吗,以后你也别说人家不懂吃不会做了。”

“是风格不同,她不会做你弄的那些复杂菜式,你也不屑她老老实实煲的那些汤。”郑迟说,“但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洪柚等着郑迟像平时一样靠过来,在她摆弄食材的时候,从后面抱住自己。但眼角余光却看到,郑迟退到了厨房角落的阴影里。

“你有没有在食物里给我下毒?”

洪柚刚把白鳝铺好佐料,放进大蒸笼里,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有没有在吃的东西里给我下毒?”郑迟的声音冷冰冰的。

“这怎么可能呢?”洪柚关上蒸笼,点上了火,抬头看着郑迟。

他确实不是平时的样子,双手抱臂,跟她保持着距离,脸上带着冷笑,慢慢叙述着:“跟你说个笑话,最近我容易头晕眼花,还得了斑秃,去医院看了,还化验了血样,医生说有可能是食物中毒。”

“是吗,那让我看看……”洪柚刚要走近郑迟,他却往后一躲。

“你是不是觉得很滑稽,但这事让我觉得似曾相识。”郑迟带着点防备地看着她,“你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惩罚我?戏弄我?我不知道。”郑迟有点烦躁,“只是今天下午,我去看了次病,后来还打电话问了下我妈,我就开始回想了。这一切都不太对劲,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你想太多了。”

“不,我回想了所有,就是你,你的出现太怪异了。”郑迟慢慢地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除了你,我最近没在家以外吃过饭。也只有你,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而且你刚才把我关在那个屋子里,我忽然就发现了,你可以用那间屋子里任何东西,来制造这种事情,就像过去一样。”

“你在说什么?”

“就像过去那次一样,我和陈家桥吃了你妈做的西餐,回家就上吐下泻。那些食物有问题,你们是故意下的毒吧。”

洪柚的心头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来。

“还有,刚才你把我关在一楼那个房间里,这老房子隔音不好,我可是听得挺清楚的。”郑迟脸色铁青,“哪里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太太,那个客人是我老婆吧。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把她骗到你这里来上厨艺课的,我也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最好今天全都跟我说清楚吧。”

郑迟的声调逐步提高,但刚想发狠,却又是一阵晕眩。他咬着牙撑住了料理台的边沿,心想自己一定不能在这里倒下去,无奈从人中到鼻尖到额头中央,感觉却像是血管逐步爆开一般,他眼一花,人便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中途脑袋还在大理石的裂缝处磕了一下。

洪柚看着郑迟昏死过去,她蹲下来,把他的头偏向一侧。她不确定他还有没有知觉,总之现在他可以任她摆弄了。洪柚翻弄了下他的头发,喃喃自语:“哦,还真有块斑秃。”另一处被磕到的地方,则有点擦伤,顺便也掉了一把头发。

洪柚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郑迟,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柔声说道:“既然你想我跟你交代清楚,那就把全部的事情,都说个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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